邹小同感觉自己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嘴巴里咿咿呀呀了半天,硬是说不出一个字来,不过,若是仔细分辨,就能知道他一直试图从唇齿间挤出的那两个字是“大哥。”
是啊,那个站在他面前,看上去同他年纪相仿外貌相似,眼眶中正在滴血的男孩子不是他大哥又能是谁?只是,他为何在死了整整十年后,又回来了?
邹小同想不明白,现在他脑中一片混沌,口鼻间的血腥味儿熏得他脑袋一阵阵的疼,太阳穴亦跟着“突突”地跳个不停,天灵盖都似乎要裂成两半。
可就在他迷乱之际,面前的那个黑影却说话了。
语调慢慢,细声细气,里面糅杂着无限悲凉。
“剪纸的起源与汉武帝有关,相传汉武帝在李夫人去世后内心悲痛,方士李绍翁为了安慰汉武帝,用纸剪了李夫人的像,借助帷帐与烛光上演了一场‘纸影戏’,让汉武帝与李夫人隔着帷帐重新相见。旁人都说,这不过是烛光摇曳帷帐幽幽制造出来的假象,我却不信,汉武帝绝非昏君,岂能被这样的雕虫小技欺瞒,他之所以在那夜见到了李夫人,是因为剪纸招魂,将美人的一缕残魂从阴间召回,安抚了武帝的相思之苦。”
邹小同从小在乡间长大,大字不识一个,这番文绉绉的话听得他昏头昏脑,不知所以,可是,还未细品出其中的意思,那人便又一次开口了。
“在楚国南郢故地,南漳县荆山脚下,端公用巫术招魂治病的方法就是剪纸人。作法时,端公手执剪刀在黄表纸上剪出五个纸人,分别象征心、肝、脾、肺、肾,并用令牌在纸人上书写失魂者姓名,焚香祷告、歌舞招魂;鄂东一带巫师招魂时也剪出纸人数对,置于香炉中,边念咒语边以竹竿挑头巾粘纸人于其上,象征魂之归来;《荆楚岁时记》亦记载,正月七日为人日,以七种菜为羹,剪彩为人,以贴屏风,亦戴之头鬓,又造华胜以相遣……”
说到这里,若邹小同再听不明白,那他可真的白活了这么多年的岁数,他哆嗦双唇,终于说出这么久以来的第一句话,“可是我......并未召唤大哥的魂魄啊......”
黑影不动,俄顷,凄然说出一句话,“你是没有,可有人却迫不及待地唤我出来,”说到这里,他语气一滞,又冷了几分,“小同,我一人在孤冢中待了整整十年,总觉孤单难耐,你可愿......过来陪我......”
话落,邹小同身后的房门忽然无声无息的打开了,他扭头,看到黑暗如一只狰狞的怪兽,铺天盖地的朝自己压下来,将他整个人吞噬殆尽。
***
屋门被狂风拍得“噼噼啪啪”直响,李云泽被吵的心烦,索性披衣起身,缓步移至窗边,看着外面风雨欲来的景象。
屋外狂风呼啸,院中那株大柳树被风吹得左摇右晃,树枝就像一条条狂舞的皮鞭在空中抽打着。
忽然,一道耀眼的电光把天空照得通亮,紧接着,头顶便传来天崩地裂的雷声,霎时间倾盆大雨直泻下来,在邹家的小院中织绘出一个连绵不断的雨网。
李云泽望着前面的雨雾,两道秀气的眉毛一点点的锁到一起:纸狗已经出去了整整一晚了,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未回来?难道它在连蒂冢里遇到了什么变故?
这么想着,他心里忽的升腾出一股强烈的不安,手心中嗖嗖冒着冷汗,连心跳都加快了不少。
正在仓皇之时,身后的小窗外忽然“啪”的一声,似有什么东西撞了上去,将窗户撞得“啪啪”作响。
李云泽心头一喜,忙走过去将窗子打开,果见那纸狗蹲在窗台上,“哼哧哼哧”地穿着粗气。
李云泽将它揣进怀里,“幸亏你回的即时,若再晚一会儿,纸被雨浇透了,你恐怕就黏在地上动不了了。”
话刚说到这里,他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纸狗的颜色看起来似乎深了一点,最怪异的是,它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腥味儿,飘进他的鼻中,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抬起手指,发现自己的手竟也覆上了一层淡淡的红,不是颜料,而是......人血。
李云泽愣在原地不动,心里一瞬间奔腾过去几百个念头,可是每一个都逃得极快,他怎么都捕捉不住。
正暗自发呆,屋外忽然传来邹婶惊惶的呼喊:“小同......小同去哪了?他爸,小同屋里怎么没人啊?”
李云泽被这颤抖的叫声吓得一个激灵,他飞身跑到院里,冲六神无主的邹氏夫妻急问道,“小同呢?他失踪了吗?”
邹民看他一眼,老泪倏地落下,他手臂僵直的朝小同的房间一指,“孩子不见了,床上都是冷的,应该昨个半夜就走了,小兄弟,你说......你说小同会去哪里?”
李云泽没有作声,如今,他的目光已经完全被地上那只纸孔雀吸引住了:它的尾羽很美,就像一柄精致的蒲扇,可是,它的眼睛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黑色的洞,似乎正在对他无声地倾诉着什么。
李云泽转身,一把揪住邹民的胳膊,声音刹那间变得低沉干涩,仿佛不是他自己的,“告诉我,连蒂冢的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
***
巨大的石碑上青苔斑驳,遮盖住了岁月留下的裂纹。
李云泽就站在石碑边上,他现在被雨浇得狼狈不堪,平日里的飘逸潇洒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身的颓丧和掩盖不住的怒气。
及腰的长发无精打采的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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