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古代蜀王杜宇称帝,号望帝,因贼臣篡位出逃,欲复位不得,死后精魂不散,化为杜鹃,至春则啼,闻者凄恻,故蜀人悲子鹃鸟鸣也。”程牧游缓声说道。
晏娘浅浅一笑,“《玄中记》亦记载:古有姑获鸟,鬼神类也。衣毛为飞鸟,脱毛为女人。云是产妇死后化作,故胸前有两乳,喜取人子养为己子。凡有小儿家,不可夜露衣物。此鸟夜飞,以血点之为志。儿辄病惊痫及疳疾,谓之无辜疳也。荆州多有之,亦谓之鬼鸟。”
程牧游眼底泛出一抹光,“鬼鸟?”
晏娘扭头望向不远处一片深浅相间的阴影,眼中的色彩变得浓稠起来,“精卫填海其实也是一个冤魂化禽的故事,精卫本是炎帝神农氏的小女儿,名唤女娃,一日女娃到东海游玩,溺于水中。死后其不平的惊魂化作一身蓝羽、白嘴壳、红色爪子的神鸟,住在北方的发鸠山,每天从山上衔来石头和草木,投入东海,试图将茫茫大海填平。”说到这里,她轻轻抬起一只手掌,冲漆黑的天空吹了一声口哨,声音刚落下不久,夜幕中忽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拍打翅膀的声音,紧接着,一只碧蓝色的小鸟从茫茫夜色中钻出,落在她细白的手掌上,眼珠子转动了几下,忽的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
晏娘温柔一笑,手指在鸟儿背上摩挲了几下,说道,“精卫,去吧,去把它找出来,让我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鸟儿闻言,翅膀轻轻拍动了几下,如一支离弦的箭一般朝夜空飞去,程牧游和蒋惜惜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望不见它了。
“大人现在相信了吗?”晏娘走过去和程牧游并肩而立,同他一起望向苍茫的夜色,“之所以有这么多冤魂化禽的故事,是因为他们遭遇了太多的不平,心头凝聚了太多了不甘,只能‘千年冤魄化为禽,永逐悲风叫远林。’”
“千年冤魄化为禽,永逐悲风叫远林。”程牧游木然说出这几个字,心头的悲凉已堆聚成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将他压得透不过气来。
如此像座石像般地肃立了一会儿,他忽然握拳,面色亦凝重得像铺上了一层寒霜,“查,这案子我一定要查,就如姑娘所说,哪怕最后没有任何结果,至少我不会因此事而后悔半生。”
晏娘凝神看他,过了一会儿,脸上终于绽放出一丝笑,她转身向前,头也不回地冲身后的两人说道,“夜深了,纵使要查案,也需得养精蓄锐,大人,蒋姑娘,咱们也该走了。”
程牧游捕捉到她语气的变化,连忙问道,“姑娘也愿助程某一臂之力?”
晏娘冷淡一笑,“我不是为了大人,只是想替某人填补上他心头的一个遗憾罢了。”
听她话中有话,程牧游便急不可耐地想追问过去,可就在这时,腰间滑下一样物事,坠在地上,发出清亮的一声脆响。
蒋惜惜忙走过去,将那东西捡起来,轻轻拂去上面的尘土,冲程牧游说道,“大人,您看这穗子都破成什么样子了,不如让晏姑娘拿回去重新帮你做一只吧。”说完,也没经过程牧游同意,她便将那块石头塞进晏娘手心,冲她调皮一笑,“晏姑娘,劳烦你了。”
晏娘将手掌摊开,这才发现手中的那块冰凉的东西是块乌溜溜的石头,不过这石头看似普通,在暗夜中却发出七彩的光圈,像被一道浅浅的彩虹覆着一般。
她扬起眉毛,“黑曜石,还是最罕有的鬼金红眼黑曜石,大人的宝贝倒是不少。”
程牧游浅笑一声,“这是我娘的遗物,听说是她们家的一位远亲从吐蕃带来的。”
晏娘一手抓着石头,一手捂嘴打了个呵欠,“既是如此,那我要好好的打个络子,大人若是真将它弄丢了,恐怕要哭湿被褥了。”
***
还未走到前堂,程牧游和蒋惜惜就听到里面传出阵阵说笑声,其中一个声音是程德轩的,另外一个两人却从未听过。
“大人,是老爷的客人吗?”蒋惜惜停下脚步,扭头冲程牧游问道。
程牧游看着窗户上映出的两个剪影,犹疑着对蒋惜惜摇摇头,一掀衣摆大踏步迈进前堂。走进屋内,便看到程德轩正坐在桌前,同对面的人高声谈笑着什么,他的身体将那人恰好挡住,令程牧游看不到那来客是何模样,只得走到桌子跟前,深深地鞠躬行礼,“父亲,今有贵客到来,儿子却姗姗来迟,是儿子失礼了。”
见程牧游来了,程德轩忙站起来,笑着冲他说道,“牧游,这位是门下侍郎钟大人,他这次是同我一起来新安督查盐船靠岸一事的,由于要事缠身,比我晚到了两天。”
程牧游心里一惊,脑中已经蹦出昨日在天弘寺遇到的那位钟小姐,心道这世间竟还有如此巧合之事,自己刚与那位钟敏有了龃龉,今日就遇上她的父亲。
可是此刻他也来不及多想,忙冲右前方行了一礼,“钟大人,后生有失远迎,还望大人见谅。”
话音刚落,他已经被一双手搀扶起来,抬头,正对上钟志清那双细长却闪着光芒的眼睛,“贤侄何必多礼,我早听人说新安城这位新县令虽只上任一载,却已经破了无数奇案,更将整个新安的政务打理得井井有条,是位不可多得的治国之才。”
“他只是个小小的县令罢了,何谈治国,钟大人太抬举他了。”程牧游还未来得及答话,程德轩已经先替他谦虚起来,不过他嘴上虽如此说,心里却大大抒了口气,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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