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牧游试着把身体朝外挪了挪,可是,如晏娘所说,越动它缠得越死,蛛丝猛地一收,将两人绑的更紧了。他叹了口气,只得学着晏娘的样子,将身体完全放松下来,靠在她的背上,这才觉得身体松快了一点。
“大人,你的心跳得好厉害。”
背后传来一阵轻佻的笑,程牧游浑身一凛,肌肉都变得僵硬了。蛛丝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瞬间又将他缠死了,身体撞在一起,他背后又被一片寒凉贴的密密实实。
“放松,不然,我们永远都无法摆脱它了。”
晏娘还在笑,不过这次,他听不出她语气中嘲讽的味道了,便大大的松了口气,赶紧转移了话题。
“姑娘,这次我到汝州去,倒是有一点发现,或许姑娘会感兴趣。”
“哦?是什么?”
“这胡家人要复活的是一个老乞丐,名叫孙怀瑾,这老头儿懂的邪术不少,他身患恶疾,便想用别人的性命来给自己续命。”
“续命?这可是道家大忌,要受天道惩罚的。”
“若是被害者同意呢?”
“怎么会?”
程牧游淡淡一笑,“他以治病为名,用患者家眷的性命作为交换条件,来为自己续命。”
“以命换命?”晏娘歪着脑袋,“我倒是听说过,不过,亲人活了,自己却死了,这并不是一宗多么划算的买卖啊,世上又有几人会同意呢。”
“若是他们不知道呢?那孙怀瑾有一个铜钵,铜钵地下铺着一张黄纸,这可不是一张普通的黄纸,而是一张契书,上面写着患者的八字,但凡铜板落入钵中,就代表同意了他的条件,他以病者一条性命,换取患者家眷几条性命,多出来的命,就续给自己,你说,这买卖做的多划算。”
“后来呢?他这么神通广大,是为何被杀了,以至于胡家人要费这么大的力气杀这么多人来将他复活。”
程牧游看着天上那轮泛着毛边的月亮,“据那个幸存者所说,就在孙怀瑾要将他杀掉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口哨声,清脆尖利,刺得他的耳膜嗡嗡作响,放眼望去,看到浓白的雾气中,走来一个蓝衣蓝裤的老道,那道士长了一对老鹰一般犀利的眼睛,目光如炬,他径直走到孙怀瑾身旁,嘿嘿一笑,二话没说就掏出一把铁尺打在他的身上。孙怀瑾甚至来不及求救,就被这铁尺打得四分五裂,身体在半空中崩裂开来,碎成了几块。见到这么惨烈的情景,那个幸存者当场就吓晕了,等他醒来时,发现老道早已不见了,而孙怀瑾的尸身,也缺少了一个部位。”
“胳膊?”
程牧游点点头,“那孙怀瑾有一个徒儿,年纪虽轻,但是个驼背,所以他猜想,就是他那驼背的徒儿拿走了他的胳膊。”
“孙怀瑾的徒儿就是胡家的老太爷?”晏娘猜出了答案,不过,她忽然面色一凛,“大人,那老道是什么模样?”
“他的脖子上,有一条麻绳一般粗细的疤痕。”
身后突然没了动静,空气像被冻住了一般,一呼一吸之间透露着十足的艰辛。
过了一会儿,程牧游终于忍不住,率先打破了这冷的吓人的沉默,“姑娘,我在想,那老道会不会就是那本怪书的主人,我原以为他是个双手染满鲜血的杀人魔王,现在看来,他不光杀人,也救人,实在是让我有些捉摸不透。”
晏娘还是没有说话,但是程牧游感觉到身上的蛛丝又一次收紧了,隔着衣服将他的皮肤勒出一道道血痕。他惊慌的回头,看到晏娘直挺挺的立在身后,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浮出一片淡淡的银光,仔细看去,像是一块块细小的鳞片。可是,还没容他分辨清楚,银光就消失了,她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那缠的紧紧蛛丝也慢慢的松弛下来。
“我的话惹姑娘生气了?”
听不到回应,他知道自己猜对了,于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姑娘心里有一道迈不过去的坎,有一个放不下的人,这我都知道,我不懂得怎么劝人,但是今天,我想给姑娘讲一个故事。二十一岁那年,我随军前去北伐,宋辽于益津关北二十里激战近一日,血流成河,宋军伤亡惨重,史书称‘千殁’。其实,我本来也是那千殁中的一个,只不过,在辽军将箭射向我的那一刻,李建隆将军舍命替我挡了那一箭,他死了,成了人们心目中的英雄,而我,却活了下来,苟且活了下来。我心里后悔万分,终日以酒解愁,那时的我,常常在想,若是活下来的是他而不是我,或许后面的仗我们就能赢回来,就不用再牺牲这么多的兄弟,而我,也不用受尽他人的指责,不用在每每想起将军时,就难过的不能自已。直到回师汴梁,我遇到了李将军的母亲,她从他人处得知我就是那个被他儿子舍命救下的人后,非但没有责备我,反倒将我认成义子,时不时邀我去家中相聚。就是在她的安慰劝解下,我不再颓废难安,渐渐的振作了起来。”
“你能走出来是你的事,并不不代表每个人都能解开心结。”晏娘不耐烦的打断他。
“你错了,我的心结到现在都没有解开,那场战役我军败得那么惨,李将军又因此而死在异乡,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忘记。但是,我至少能做到一件事情,那就是不再去责怪自己。”
晏娘的身子轻轻一动,“责怪自己?”
“李老太太告诉我,若生者因为死者的离去而终日陷在自责之中,那么死去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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