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听闻官家出了事,登时一片慌乱,忙有小宦官一溜烟儿跑去请太医。
连翘则趁乱一路跑出殿,往东宫方向传话去。
让太子安全到达永宁帝寝殿,是她的任务,至于带过去之后崔五要怎么对付太子,那就是她和崔更的事儿了,和她们东辽没关系。
这是师尊的意思,对师尊来说,崔五娘子终究只是个有利用价值的外人,只要燕子令到了手,管大梁谁做皇帝呢,最好是谁都做不成,闹得个你死我活才好!
连翘刚刚跑远,她身后一个小宫女看着她身影低声问另一人,“那是,秦小公公吗?怎么嗓子有些变了?”
另一宫女瞅了眼连翘的背影,小个子,瘦瘦的,没错啊。
“可能是急得吧。”她心不在焉收回眼神,往寝殿内看了一眼,压低嗓门道:“你说会出事儿吗?”
发出疑问的小宫女招手示意她同她一起往外走去,“别管那么多了,咱们也找点活忙起来,别呆愣着。”
二人说话间也出了殿,匆忙去各司库取灯烛、药炉等物什来备用,怀疑连翘的那小宫女正是忠亲王安插的人,趁人不备,在去取东西的路上拐了个弯,找到另一所殿内的自己人,将口信送了出去。
“……注意秦小公公,有些不对劲儿。”她说完官家召太医的消息,又补充一句。
传话的是个宦官,点点头,匆匆走入殿外夜色里去。
元峥入宫还算顺利。
正好东宫如今的教学先生是国子监祭酒丘丰,亦是元太师安排下的人。
借着给太子探病的机会今夜入宫来看着东宫动静,元峥便以其书办的身份,一路低着头跟着混进东宫来。
丘丰进里头拉着太子东谈西谈,太子虽不耐烦这老学究做派,但人好歹是他先生,说教也是他分内之事,只得装不舒服,懒恹恹躺着听,心里却想着那边的事儿怎么样了,也不命人给他续茶,只期望丘丰说得口干舌燥能主动离开。
哪知这老头儿竟然不渴,一口气说到亥时,还不走!
太子皱着眉直哼哼,又不好直接赶人,只得装头痛,老头儿又极热心地开始给他讲如何养身益精来强身健体,暗地里劝谏他要减少床笫之事,听得太子更加烦躁。
正想发飙呢,听见外头传来动静,立时竖起耳朵来。
元峥正守在殿外,穿一袭书办长袍,微佝偻了身子低垂着头,在夜色和灯笼的半明半灭间看不清面孔。
他身边只有三个人是他们自己的人。
一个是里头的丘丰,一个是领丘丰过东宫来故意留下和东宫的宫人聊闲话的黄公公,还有一个就是跟着他进来的钟永。
远远见宫外小广场上一队人提着灯笼过来,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
那队人已到近处,领头的是个小个子宦官,后头跟着一队御卫。
御卫?
元峥心里犯起了疑,御卫只管巡逻和守护宫内安全,什么时候跟着个小宦官走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唐侯起警觉了?
宫中的御卫自然早已受李力指示,让其跟着连翘,也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保证太子安全。
连翘打死也想不到,元峥会出现在东宫殿外,还会从这一细节察觉出问题来。
她径直迈上台阶来。
元峥忙将头垂得更低。
只听门内的东宫宦官迎出门来笑问道:“秦小公公有何事?”
连翘捏着嗓子,怪里怪气道:“官家有急事召见太子殿下!”
元峥挑了挑眉,急事?
崔五娘子事成了吗?若是成了,怎么还是官家召见呢?
还有这小宦官的声音,颇有些耳熟,又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难道是因为宦官说话都这个调调?
他强忍着抬起头来看上一眼的冲动,只怕稍微露个脸,就有人将他认出来。
又想着如果崔五娘子已经成事,那此人就该是崔更的人,此刻让太子过去,会不会再取他性命?
他本来还打着若太子出来时,先近身制住太子的打算,这边拿下太子,萧纮宫外也有他们的人,拿住这两个核心人物,崔更就翻不起浪来。
可如今外头这么多御卫跟着,他就算拿得下太子也要赔进自己去,念头转瞬推演好几遍,终还是决定暂且看看情况再说。
接着里头传话进去,然后是有人送丘丰出来。
丘丰还不停回头,似乎意犹未尽,到了殿外拉着送他出来的小宦官就问:“官家这么晚召见太子殿下,可是有什么急事儿?是不是要给殿下解禁了?”
那小宦官带几分讥诮道:“大人您高看小的了,这小的哪能知道?您先回吧,这夜深,小的着人给您多提两盏灯笼!”
说着就半推着丘丰往外走。
丘丰频频回头道:“不行,不行,我不放心,殿下大病未愈,我得看着他好好出来才行!”
小宦官无奈一笑,拱手道:“那您且随意!”
说完又折回里头去。
这边丘丰朝元峥打了个眼色,元峥微点头,示意他做得对。
刚过半柱香的功夫,刚刚还一副要死不活模样躺在榻上的太子就衣冠齐整地大步走了出来。
见丘丰还在殿门口,也是一愣。
丘丰激动地迎过去,“殿下气色不错!老臣顿感安慰!”
太子哭笑不得,挥挥手,“您老先回去吧!父皇夜深召见定有大事,我先赶紧过去看看!”
说着不再搭理丘丰,带着人就匆匆横跨广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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