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整个过程并非蓄意而为之,但实际结果也差不了多少。而且也因这样的结果而获得了暂时的安逸,这一个星期以来,是种久违了的平静安宁。没人来捉我,没人来逼我,也没有那一通通要命的追债电话。每天就是打扫、清洗、做饭,重复而且简单,除了生火对于我来说是件困难的事,其他基本不用思考,不用动脑。忽然勤劳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每天见活就干。阿香起先见我勤快很是高兴,后来逐渐看不下去了,觉得我把她衬托得“懒散”了,觉得这种过于勤劳的氛围于己不利。
“你想呆下去也用不着这么作践自己吧?”
“这怎么能叫作践自己呢?”
“你每天这样子,跟牛有什么区别?你不累吗?”
“我不累。”
“勤劳的人命贱,懒惰的人命贵;懂事的人吃亏,不懂事的人占便宜,你有没有发现这个真理?”她说得头头是道,仿佛是有几分道理。
“有道理,有道理,你说的都很有道理!”我敷衍。
“那你还不歇着?”
“太阳这么好,我把那些库房里闲置的冬被和毯子陆续拿出来晒一下!你让开。”
“你怎么总听不懂我说话呢?”阿香很恼火的样子。
我若有所思的回了她一句:“命苦不累,心累才苦!”
那段雨季仿佛是过去了,小院里阳光就这么金灿灿的倾泻下来,明媚了我的忧伤。
她看着我的眼睛,一脸狐疑,大约在揣测我之前经历了些什么。
之后,也许是小龅牙阿香嫌我太勤快,而且我见她第一面时撒了谎,因而有些记仇,每每与我讲话都故意沉着脸,语气也不大好。
叫吃饭她是这么吼的:“快来吃饭了,再不来我倒给狗吃了!”
晒被单时她是这么提醒我的:“你把那钩子拖在地上,待会摔死你个大骗子!”
怕我累着,抢活干的时候也非要骂骂咧咧:“让开让开,看你都搞的什么乱七八糟,好好看着我是咋弄的。”
我没想跟她解释,因为前面对她的说辞是撒谎,而后来对老板娘的说辞也同样是撒谎,如果不能告诉她真话,就根本没必要去向她解释另一个谎言。只能默默承受着她粗糙的小情绪。
这天中午,忽然来了个魁梧粗犷的男人,站在门外看着我发了愣,翠娥姐亲热的迎了上去。
“吃过了吗?”
“还没呢!”
“我这就去给你做”。
我放下凳子进屋见到阿香道:“什么客人,老板娘拖着这身体都要亲手去做饭?”
“你傻子啊,这不是客人,是我们老板,这情形你都看不出来,真笨!”她又逮着机会数落我,很是过瘾,声音喊得老大。这个结果我早已猜到七八分。不知什么时候起,我装傻让阿香显得很聪明,成了我们愉快的相处模式,很有乐趣。
“他不经常住在这里吗?”这个客栈里有翠娥姐的佛堂,有阿香和我的房间,却基本没有这个男人的生活痕迹,连翠娥姐的房间也看不出来,想来有些奇怪,他与翠娥姐明明是夫妻嘛!
“翠娥姐说,老板在城里有很多生意,很忙很辛苦,没有空回来的!我看他分明是心里没有咱们翠娥姐!”
“哦,这样啊!”
她的解释叫毫不知情的我无法回应。
早晨,我例行打扫,遇到那个男人穿个背心蹲在房间外排水沟刷牙,不免心生疑惑,“他们夫妻不住一个房间吗?”
我听到外院有人不停喊:“院里有人吗?院里有人吗?……”
放下扫帚准备出去迎门,刚伸出头就吓得面色发白,缩在门背后。门口站着三个人正伸长脖子往里面望,最前面那个分明是陈卓。他们一定是见我没回去就沿着我下车时的线路,顺路找来了,这可怎么得了。我紧张慌乱起来,纠结该躲起来还是该跑?若跑该向哪个方向跑?
阿香扫了我一眼,迅速到门口堵住了正要进来的陈卓。
“有人有人,你要住宿吗?”
“不住,我是来找人,一个女的,在你家住过吗?”
“这么多客人,我怎么记得住哪个女的!”阿香平时对客人很是亲切,此时服务态度明显恶劣。
我躲在门后,紧张得浑身发抖,翠娥姐伸头向外看了一眼,悄悄走过来轻声问:“这就是你家定亲的那男人?”
我只得赶紧点头。
“这个畜生!”翠娥姐以为陈卓是我口中所说家里安排的爱家暴的男人,张口就骂。
那边陈卓与阿香还在继续理论:“你一定能记得,她应该什么都没有,没有身份证、没有手机、没有钱……”
“没钱怎么住店,你啥都没有去住一个试试!”
“好吧,没有住店,我说收留可以吗?你们最近收留过一个女的吗?”
“没有!”阿香抵死不认。
陈卓可不是好打发的主,之前我就知道他手段甚多,只是那时关系很要好,即便后面因债务反目,也明白他已对自己很是手软。如今他这样找上门来,叫我很是惧怕。
“没有吗?你好好想想,村口那水果摊摊主可是很肯定的说你们家上个星期收留了个女的!”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阿香维护我心切,态度异常生硬,恰恰犯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忌讳。
“那我得进去看看!”陈卓打算来硬的。
我刚想拔腿就跑,却被一只大手抓住,是客栈老板,他这会已经刷完牙洗完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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