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没发现傅正范有什么具体‘证据’,只是觉得,他和国军绝大多数不一样。”周岩小声说道。
“有什么不一样?”蒋中正追问道。
“傅正范军饷不低,但却过于清贫,连自己的宅子都没有;妻子去世后,至今也没再娶,而且和士兵打成一片,没有一点军官架子,还口口声声和士兵们大谈,官兵一致,民主自由,这些做法,和八路军倒有几分相似。”
“简直是胡说八道!”周岩还没说完,蒋中正就将端在手中的玻璃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国难当头,艰苦朴素,是我国民党人必须具备的精神境界;官兵一致,同仇敌忾,更是我革命军人的应有风范,傅正范这么说,这么做,不称功,不贪财,正是传承了‘亲爱精诚、团结合作、卫国爱民、不怕牺牲’的黄埔精神,如果这算‘亲共’,那贪图享受、贪生怕死就该是我国民党人的风范?”
听蒋中正这么一番数落,会议室发出一阵既轻快又轻蔑的笑声,大家不约而同地向周岩投来鄙夷的目光。
周岩面红耳赤,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雨农,你那里是否有傅正范通共的材料?”蒋中正问坐在会场角落里的戴笠道。
“校长,”戴笠站了起来,“军统没有掌握傅学长通共的证据,倒是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清贫。”
“嗯?说说看。”
戴笠缓缓说道:“预四师是二线部队,军饷伙食费微薄,而士兵每日要开挖战壕,搬运物资,体力耗费很大,傅学长体恤官兵,将自己的军饷全部捐作了伙食费,自己和士兵一起同吃同住同劳动。”
“这个傅正范,真是我的好学生,是我黄埔学子的楷模!”戴笠刚才那番话,一下子触动了蒋中正心中那浓重的黄埔情结,“雨农,你将这份电文,通报给各战区师以上部队,发给每个黄埔出身的将领,要他们熟记在胸,以傅学长为榜样,牢记‘爱国家,爱百姓’的黄埔精神,做到能吃苦、能战斗、能团结,准备迎击日寇新一轮全面进攻。”
“委座,预四师誓死不退,虽忠勇可嘉,但毕竟孤悬敌后,危机重重。既然七十五军所部还在前方坚持战斗,前沿部队撤离也算有序,依属下看,是不是将这次夷陵战役检讨会,改成研究预四师敌后游击战的专题讨论会?”周至柔不失时机地说道。
“百福说得对!”蒋中正接过话题,“下面我们就重点讨论预四师的问题。周军长,预四师是你部队,你有什么建议?”
周岩感激地看了周至柔一眼,感谢这位老乡关键时候的帮助。他挺直身体,高声说道:“卑职建议:拟擢升傅正范为少将,任七十五军副军长兼预四师师长;将预四师扩充编制,负责收编七十五军散兵,军饷、伙食和抚恤按照一线作战部队标准发放;七十五军的军需仓库,划拨预四师。作为反攻基地,择机光复夷陵。”
“各位有什么意见?”蒋中正将目光转向何应钦和白崇禧。
一出“逼宫”的好戏就这么流产了,何应钦和白崇禧内心都好生懊恼,但外表却不动声色,异口同声说道:“早该如此!”
“委座,江防司令部在预四师防区还有一个仓库群,里面囤积有大量军火,现在长江被日军飞机封锁,这些军火根本无法后送,何不一并转交给预四师?”周至柔提议道。
“我看可以。”蒋中正欣然同意。这些陷落敌后的物资,不是被敌缴获,就是被迫销毁,能够物尽其用,自然皆大欢喜,“特事特办。军政部、后勤部立刻联合发文,将今天会议决议通报全军,让所有部队都明白,有作为,就一定会有地位。”
“师座,天大的喜讯!”王中柱手拿着一纸电文,兴冲冲地到处寻找傅正范。
但找遍位于祠堂的临时师部,都没见到傅正范的影子,直到卫兵听到王中柱的喊声,才跑过来报告:“师座将自己反锁在东侧一间小屋子里,不让任何人打扰。”
“快带我去看看。”王中柱跟着卫兵来到祠堂东侧,小门上果然有一把锁,门下面还放着一个食盒。
王中柱命令卫兵打开房门,走了进去。几缕阳光透过镂花窗棂射了进来,正好照在一个宽厚的背影上,背影前面,是一幅巨大的“夷陵地区敌我态势图”。傅正范正对着态势图苦苦思索,甚至连王中柱推门而入都没怎么察觉。
“师座?”王中柱轻轻呼唤了一声。
“副师长,你来得正好!”傅正范一回头,发现了王中柱,他指着态势图,上面出现了很多新标注的红蓝箭头,红箭头是国军收缩的方向,蓝箭头是日军深入方向,在蓝箭头包围中央,有一面醒目的红色旗帜,那就是预四师的位置。“现在我预四师处在日寇两个精锐师团四面包围之中,群狼环伺,形势极为严峻。如果日寇进攻,我部根本无法有效正面防御,不想出新战法,预四师依然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师座有何高见?”王中柱问道。
“老弟一看,”傅正范用手中的红蓝铅笔在“态势图”上比划着:“尽管我七十五军主力已经撤退到三斗坪一线,日军两个精锐师团没有遇到抵抗,却依然进展缓慢,每日进展不过区区五里,还绕着我预四师驻地前进,是何道理?”
王中柱边思考边说:“依属下拙见,日军第三师团、第四十师团都是重装师团,火炮、车辆都要依赖于公路,而夷陵地区山陡路滑,日军反而行动迟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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