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人说的这话,真是天大的笑话!我童七郎在河阴县开窖烧瓷,至今天已经七年多了,满县的人都知道,又没有藏着掖着,到今天才说我有税款没交!县里官员公人吏人那么多,从来没人跟我说一声。这事情说破天去,也跟我无关!”
三皇庙的一间偏殿里,跪在地上的童七郎听了李参的话,先是叫屈,见李参不为所动,突然之间就暴怒,吼得连额头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站在旁边的两个差役见情形不对,两只大杖迅速就架到了童七郎的肩头,把他死死地叉在地上。
李参咳嗽一声,沉声道:“若是税款都要官吏去催缴,多出来的人手,哪个给他们出工钱?路口码头,都有官府的榜文,哪些物品要交税,交多少怎么交都列得清清楚楚,你心存侥幸,又能赖哪个?”
童七郎冷笑:“官人这话说得可是言不由心,就是这河阴小县,黄河边上收税的拦头也有两家,有时候甚至孟州都有拦头收税收到河阴来。怎么到了我这里,就说没有人上门收税了?明明是现在巧立名目,想谋夺我的家产!”
“你这刁民,胡搅蛮缠!”坐在旁边案上的孟州录事参军孙标一拍桌子,“拦头们收的是过税,自然是在黄河漕路上收,你是个住商,谁收到你这里来?”
孙标长着一张黑脸庞,面相上就比李参凶恶得多。得了李参的消息,他带着人手紧急赶到了河阴县,正赶上李参向童七郎催税。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作为主管民事的幕僚官之长的录事参军,孙标比李参还要紧张。听说对难以下手的童七郎要用追税的法子,他是一百个赞成。这些刁民给州里惹出如此大的麻烦,他们就不要想被官府轻轻放过了,追税是他们这些人的职责,别人也不好说什么,正好用来收拾这几个犯事的。
童七郎看看孙标,知道是个心狠手辣的,声音不自觉地就低了些:“不管是住商行商,官吏上门收税是本分,没上我的门,自然就是我本就没税可交。”
孙标冷哼一声:“官府怎么做事,还要你这个刁民来教?照你这么说,每年的夏秋两税,官府不下去催,还就可以不交了?你开窖制瓷,按时交税是本分,你不自己到官府来报备,哪个知道你该交多少税?如今犯出事来,自然是从头算起!”
话说完,孙标又目炯炯有神地瞪着童七郎,好似饿虎看着肥羊。
见童七郎虽然还是梗着脖子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但却不再说话,李参吩咐人把他带了下去。这事情跟他说一声也就是了,并不是非要他同意了才去查税,孙标自然有带来的公吏做这些。至于参赌的案子,还是要等司理参军来了再审。
见童七郎被押了出去,孙标向李参拱手说道:“没想到河阴小县竟然出了这等大案,都是卑职平时照看不周,通判恕罪!”
李参叹了口气:“算了,案子还是等程司理来了再审,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想好河阴县这里如何善后。河阴小县,满县就蒋大有一家上户,凡是好地大多都是他家所有。如今他抓了起来,一家人都犯案,租佃出去的地该如何,以后县里的夏秋两税又该如何收,都是棘手的事。童七郎虽然是客户,但雇佣的人不少。他犯了案,尤其是追税之后那些窖口该如何,雇工以后的生计,都要拿出一个章程来。”
孙标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通判,这些事情不该是姚泽广费心的吗?”
“哼,姚泽广,以前他偷奸耍滑,坐视这两家把持一县事务,岂能不追责?我已经行文转运使司,县里的事情先不要他管了,这些日子你多费心吧。”
孙标拱手应诺:“通判吩咐,属下一定尽心尽力!”
孟州的地位重要,孙标是以京官太常寺太祝任孟州录事参军,官职正式的称呼应该是知孟州录事参军事。相应的,他的地位就比平常州的录事参军高,面对李参的时候相对有一些自主权,两人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就不那么等级森严。
李参叹了口气:“现在最麻烦的事情,是蒋大有一家男丁全部被捕到了牢里,他家的佃户都在观望,不知以后租佃的地是什么说法。天时不等人,如果拖过了秋粮下种的季节,秋粮又成泡影。河阴县的夏粮已经遭灾了,再废一季,唉——”
“先前,通判不是在河阴这里发了青苗贷,对秋粮再发一季吗?且不管蒋家是如何打算,只管揭榜出去,让县里百姓按往年规矩耕种便了。蒋家的事,以后再说。”
“你不知晓,前些日子徐待制特别与我说了,青苗贷不能再放。一季夏粮收不回来,我们把本息寄希望在秋粮上,秋粮再遭灾怎么办?青苗贷是不能放了,还是想办法从别的地方收些种子来,按灾年惯例发下去吧。”
听了这话孙标就有些为难:“通判,州里各库的情形您是知道的,从哪里出钱收种子?虽然数目并不大,可没地方挪用啊!”
“再说,再说,我想办法。”
孟州不同于其他地方,李迪在这里当着知州,公使库里面的钱是朝廷给他们这些大臣的福利,再怎么困难,不能短少了。这一大项不能动,州里的诸般使用便就捉襟见肘,说起钱来李参就觉得头大。
本来如果是正常,官府实在周转不开了还可以向地方大户借贷,也由不得他们同意不同意,把地方官惹恼了借了不还的事情也是有的。偏偏河阴县这个鬼地方,就蒋大有一家上户,再加一个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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