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这消息,王素显得有些心神不宁,随口应付着徐平和韩琦两人。
过了不多时间,另两个正在京城的天圣五年进士,嵇颖和阮逸才携手前来。
几人见过了礼,徐平对阮逸道:“前些日子就听说天隐要到京里来,没有机会为你接风,我心里甚是过意不去。今日在仲仪庄里相会,权当为你接风洗臣了。”
“待制说哪里话,我如何敢当!”
徐平道:“唉,我们同年在一起,只管以字相称,官称就免了,没来由显得生分。”
阮逸告声得罪,在下首坐了下来。
他与徐平并不如何相熟,又是多年不通音信,显得有些拘谨。当年释褐出京,大家的官职相差不大,过了这些,徐平已经高高在上,其他人难免就带了一些敬畏。
阮逸是因为精通音律,文章也好,被燕肃和郑向两人荐入馆阁,同时参与太常寺重订音律的事情。乐制是礼制中的重要一环,而且与度量衡也有相关,要求甚高,并不只是音乐的事情。中国古人讲天道有常,这天道便是通过这一套套的礼仪制度表现出来,一环扣一环,对统治者是极为神圣的事情,轻易动不得。
虽说自秦始皇起便就统一了度量衡,实际上历朝历代的还是不一样,甚至同一时代的各行各业也都不同。以度制来说,太常寺和太府寺校正的尺是一种,市场上用的又别是一种,司天监用于天文历象的又是洛阳传下来的古尺,混乱不一。
为了商业方便,徐平很想把这个时代的度量衡全部统一,但问题就在于他知道怎么定度量衡,却不知道这一环扣一环的礼制关系,考虑很久也没敢下手。
这次燕肃判太常寺,受命校正音律,徐平觉得是个机会,想与他一起把全国的度量衡统一起来。再加上阮逸参与此事,作自己的同年,更加方便一些。
见人已经到齐,王素吩咐庄客上了酒菜来,同时把徐平带来的西瓜和葡萄切了洗好装盘端了上来,作为下酒菜。
看着盘子里的葡萄色泽明亮,颗粒圆润,嵇颖好奇地道:“云行庄子里的果子当真是与他处不同,以前也吃葡萄,却没见过这种卖相。这整整一穗都没有什么烂果,又没有虫咬鸟啄的痕迹,如何能够做到?!”
其他人也是一脸好奇,都看着徐平。
徐平笑了笑:“不要说,先尝尝,这葡萄可是比市面上的都甜。都说西域的葡萄最甜,我家里的估计也相差不远。”
大家强忍着好奇,每人摘了一颗放进嘴里,一起点头:“好,好,果然甘甜无比!”
王素道:“云行不在朝里为官,就是回家照顾田地,也不失为一方富贵员外!这种地的法门,比经年侍弄田地的老农都精通!莫不是有什么不传之秘?”
“嗨,仲仪说哪里话!自我中牟的庄子买下来种地开始,当时的中牟主簿郭谘便召附近百姓到我庄里观看,等到收稻,提举开封府的张士衡又带人来,我可是没半点藏私。”
想起当年在开封府开沟治理水患的张君平已经去世,徐平便有些惋惜。如果他还在的话,导洛入汴的河渠提举就非他莫属。就是现在,开封府能够如此大规模地治理荒地为良田,还是靠了他当年向南开沟导水的恩泽,内涝已经大为减轻。而那时候对自己充满善意的郭谘,则已经到了自己手下任职,世事变幻,让人感慨。
王素等人可没有徐平这样伤春悲秋的心思,问道:“那倒底是用的什么法子?”
徐平指着桌子上盘里的整穗葡萄道:“其实说穿了一文不值,不过是在果实成长的时候,在上面套个袋子而已。有了袋子,便防了虫鸟伤害,而且避了风雨,这果子熟了才如此整齐。葡萄梨子,都可以用这法子,只是以前没人想到而已。”
水果套袋的技术在徐平前世早已经全面推广,当然还是有一些细节需要注意,但只要想到了这一点,便就不难做到了。这还要拜那个年代的人追求水果的无公害所赐,果农很快就把这一技术发展到了极致,果子上喷农药反而显得落伍了。
徐平前世天天就是跟这此事情打交道,做起来自然不难,甚至特制的纸袋都能做出来。这技术推开,徐平庄里还能够靠着卖纸袋赚笔钱呢。
韩琦掂着葡萄慢慢吃着,叹口气道:“有人言‘太守不过一识字农夫尔’,然而真能当上这句话的,满朝文武也只有云行一人了。农事为天下根本,没有这份本事,又怎么能够在近十年间连连升迁,二十多岁就做到侍从呢?”
“所以说,世间的事没有侥幸,不是我们自己人知道云行在农事上用功之深,一般外人哪里能够明白他这些功绩是哪里来的。”
嵇颖一样感叹,要说机遇他比徐平强得多了,一出仕便被王曾看中,几次都带在身边做幕僚。然而做不出这种耀眼的功绩来,仅仅是被人看重又有什么用?
徐平看看几个人,不由笑道:“怎么突然说到我身上了,这样夸我,却是有些不好意思。平常大家说起来,不都是说我古怪吗?”
“莫听那些闲话,我们自己人自己知道。”
韩琦摆了摆手,他跟徐平接触得最多,最清楚徐平的功劳是怎么来的。惊险的时候也是如履薄冰,哪里有什么古怪侥幸可言。要是跟别人一样,反而就奇怪了。
王素举杯,众人喝过三巡。
徐平放下酒杯道:“说起田庄,我前些日子把这几年自己庄子里的事情整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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