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您该对皇上说才是。”元曦道,“臣妾不敢多嘴。”
玉儿笑叹:“你家皇上,可听不进我说的话,光是这税赋一事,我和他商量过多次,他依旧固执己见。要知道,如今是大臣们不满,再往下是地方不满,那就不好办了。”
到了书房,元曦支开窗户,将暖暖的风吹进来,玉儿看着桌上的书页被吹翻,无奈地说:“我和苏麻喇商量过,他是不是总觉得逆着我的意思来就高兴,那我们索性说反话,只要达到目的就成。可是没这个勇气啊,万一弄巧成拙,我们不能拿江山天下开玩笑。”
元曦只是“听”,不做任何表态,这是她最乖巧的地方,自然回头与福临共处时,也不会把这些话搬到皇帝的跟前。
元曦明白,对于太后而言,她并不需要一个人来做传声筒,更多的时候,只是想有个人能说说话。
退出书房,元曦站在门前看了会儿太后的身影,她正对比着手里的书,在书架上寻找典籍,那背影,坚强而孤独。
造成太后孤独的原因,并不是皇帝的“不孝”,相反皇帝本是很孝顺的人,母子俩在朝政和一些内宫事务上的分歧,并不代表皇帝就不孝,和母子不和,的确是事实。
关于皇帝的过往,他有很多很多事不曾对自己提过,就算他一度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得到董鄂葭音,他也没打算要对自己说。
福临一样很孤独,他一样没有能说话的人。
如今葭音姐姐能进宫,至少,他可以敞开心扉。
这么想,元曦心中便是一阵绞痛,当年元旦不曾跑出家门,又或是带足够银两该多好。
不……
走出慈宁宫,元曦昂首挺胸,何必去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事,她不会忘了当初是如何走进这慈宁宫的,曾经一无所有的她,尚且那样顽强,现在但凡抛开一个情字,便是海阔天空。
数日后,鳌拜那些被压在值房的折子,总算是递进去了,福临看到折子,就认真和众大臣商议这件事,皇帝虽有率性之处,但处理朝政的态度终究是严谨的。
这一次,他没能把税赋免成,先允许潮州拖欠着,待来日再清算。
消息传到慈宁宫,据说皇帝这次没有大光其火,反而心情很不错,玉儿心里就觉得奇怪,果然当天下午,皇帝出门去了。
汤若望在京城有官邸之外,早在多尔衮时,就为他在京郊修建了教堂。
当年李自成闯入北京时,曾将他的教堂焚毁,大清入关后不久,多尔衮就出资为他修建,这也是为数不多的多尔衮所做的,福临也不反感的事。
他们叔侄俩对于这洋人的好奇和优待,倒是一模一样。
永安寺一别后,福临一直惦记着对葭音的承诺,要带她见识见识洋人的“佛法”,心里惦记着这件高兴的事,处理潮州一些税赋的问题上,和大臣们的矛盾也少了许多。
兴冲冲地来到京郊的教堂,葭音已经在鄂硕派的侍卫的护送下到了,因太阳毒辣,而暂时在马车里等候。
时下京城百姓中,除了一些皇亲贵胄外,普通百姓依然将洋人的“佛法”视为异类,这教堂冷冷清清,几乎看不见什么人,哪里像天宁寺那般,香火鼎盛。
夏日时光,走进教堂,便觉满身清凉,乍见那钉在十字架上的“神”,葭音倒也不惊慌。
福临好奇地看着她,葭音便道:“在江南时,也遇见过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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