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敢情是刚好上的?”小叔轻轻挑眉,明明就喝了一两杯酒,但他显然已经喝高了,不然为什么一个劲地胡言乱语呢?他站起同秦漪点头,举起手里的酒杯相赠。
“小伙子,喝了这杯酒,我们就一起上路。以后我家谣谣,就交给你照顾了!”
不是……
小叔只用答应带秦漪一起去陆家,不用让他照顾我,再说……再说我有手有脚,我为什么要他照顾?
他,他就一厉鬼,他没法照顾我!
“好的。”秦漪竟然答应了小叔的混账话,还用手轻轻地点了我的小腹,“那我这里,就谢谢小叔的成全了。”
成全你大爷的!他,他就一混蛋!
大,混蛋!
我骂了句,气冲冲得离席。秦漪优哉游哉地将身子靠在椅子上,和小叔玩笑,“这小妮儿真是的,一点玩笑都开不起,一害羞就生气。这下好了,我今晚回去又得一边跪键盘一边各种说好话地哄她了。”
“哈哈哈。”小叔豪爽地笑笑,也是一个劲地摇头,“我家丫头也就脾气大些,你多忍忍,担待担待,也就过去了。”
…………
我回宿舍,先给班主任请了假,说是去山西陆家走走,见识见识他们家的揭画技术,顺便采风什么的。美院课少,校方提倡在实践中学习,每个学生每个学期都必须外出采风一两次,只要提前给班主任请假便可,不过要每天汇报行程,然后还得写总结报告,回来之后还要提交作品。如果不是真心想走陆家一趟,我……
我宁可就在学校呆着。
听说我要去陆家,班主任除掉表示强烈的羡慕之外,干脆给我批了一周的假,并且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准备非常详实的图文资料给她,她不能亲自去,但也想多了解些和陆家揭画有关的事情。
之后,我接到了个很意外的电话。
是王大娘打过来的,她在电话里的声音十分平静,但却有藏匿不住的感伤。“谣谣,老奶奶走了,是今天下午走得,走得非常安详。我在收拾阿泰遗物的时候,找到一本日记。我觉得里面的内容,我有必要读给你听。”
我心漏了半拍,她要读给我听的,我……七七八八猜到了。
王大娘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出,她读得很缓,很慢。
“1998年的那个冬天,我和往常一样,慵懒地坐在椅子上上太阳,我都这把年纪了,黄土早就漫过了脖子,多活一天算一天吧。约莫有个七十多岁的男人朝我走来,长得高高大大,但脸上爬满了皱纹,我……我觉得我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他向我打听静姝的消息,颤颤巍巍地问我那住在村东口那户人家的女儿是不是嫁人了……”
王大娘日记念得很慢,在这里明显地顿了顿,浅浅的抽泣声从里面传出。我还在怔愣,过了一会,他才继续往下读。“我认出了他,他就是那个静姝等了好久好久,也不确定还能不能等到的男人。我告诉他说,她早死了,死在很多很多年前的一个夜晚,上吊走的,那时还是尚未出阁的小姑娘。男人沉默良久,可我问他要不要去村东头看一眼时……”
“他,沉默了。”
真,真是混蛋呀!
我虽然没有见过那个男人,但非常确定地,给他扣了顶渣男的帽子,而且我想把他鄙视到尘埃里去!
挂断电话,我也陷入到长久的沉默当中。
方静姝,她作践自己,残害别人,只可笑地等这个,她永远都等不回来的男人……
真,悲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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