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珩拿过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笑道:“就你这点小伎俩,离阴险狡猾的层次还远着呢!”
卿羽快速抽出自己的手,顺势打在他手背上,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想通一些事情很累的,来梁宫的这段日子里费的脑筋比我过去十年的都要多。”
沈云珩不再说话,只定定地看着她,眼神里覆满了痛惜。
刚刚快活起来的气氛瞬间又变了,卿羽有些不自在,站起身道:“练剑出了一身臭汗,我去换身衣服。”
还未转身,便被沈云珩扣住了手腕,再动弹不得。
“阿羽,明日我便奏请梁帝,请他早日定下嫁娶良辰,”他热切地望着她,“我不让你再待在这种地方,跟一群不相干的人费尽心机。”
卿羽垂下头,踟蹰良久,才道:“我自然是不愿再在这里待下去的,但是,我要做的事还没完,便一时走不开。”
她多想离开这里,越快越好。这里虽然是她真正名义上的家,可她怎么也生不出家的感觉,甚至于从未打心底里接受过“清平公主”这个身份。说到底,还是没有自小在这里长大,感情淡薄,她视为亲人的师父们不在身边,时间愈久,对他们的思念也就越强烈。
“未完的事?”沈云珩凝眉,心念陡转,“是因为太子?”
卿羽点点头:“有一回私底下太子跟我说起过他的病情,他的身子向来羸弱,更糟糕的是,现在的情况比看起来还要严重,且不妄加揣测有人在暗中动手脚,单是他如今这个状况,我也不放心离开。”
“看不出来,你对你这个太子哥哥还挺关心。”沈云珩放开手,脸上虽挂着笑容,说出的话却听起来有些别扭。
卿羽懒得跟他计较太多,只解释道:“暂不论太子此人究竟如何,他从未对我存过伤害之心,反而在我受到江皇后的刁难时还解过几次围,我想帮他并非仅仅是因为要报答他的出手相助,还因为他是父皇的儿子。”
说到此处,她放缓了语调:“他是父皇唯一的儿子,也是将来大梁的君主,皇家子息单薄,换作任何一个有良知的平头百姓,都会忧国忧民吧,更何况,他与我还有着血缘之亲,我怎能忍心袖手旁观?”
沈云珩发出一声低叹,终是无法拒绝:“也好,我就等到太子康复有望的那一天,”他挑眉,眼睛里蓄满了笑意,“我会快些让那一天到来。”
他的笑容既温暖又魅惑,卿羽忙别过头:“我去换衣服了!”遂飞快地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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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多雨。早上起来天空就阴沉沉的,早膳过后终于一声闷雷打响,一阵急雨落了下来。
卿羽站在窗口怔怔出神,直到一条衫子轻轻落在肩头,她没有回头,仍旧望着窗外纷飞的雨丝:“襄岚,你说这雨何时能停?”
身后之人并未答话。
她狐疑着转身,却发现站着的是一个小宫女,深垂着脑袋不敢抬,交叠的两手因紧张而相互捏得泛了青白。
卿羽这才突然意识到,襄岚已经不在了。
在那天认了毒害公主谋害奶娘的大罪之后,被常余拖走关起来的当日晚上,襄岚就咬舌自尽了。
她原本是没想让襄岚死的。她只下令让常余先把襄岚关起来,接下来具体要怎么办,她还没想好。
可是第二日,她就听到了襄岚的死讯。
当时她正在对镜梳妆,后面的头发怎么也梳不好,心想若是襄岚在身边,早就给她挽了个漂亮的结,她的手向来是很灵巧的……然后常余来报:襄岚已死,地牢里闷热不堪,隔了一夜,尸体都发臭了。
她的手瞬时没了力气,一大把乌发自手中颓然滑落,她望着镜子里披头散发的自己,蓦然落下泪来。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么久的朝夕相处,她早就习惯了襄岚的陪伴。纵然明知道襄岚日日给她暗中下毒,可她并不生气,反正自己深谙医理,再多几味也毒不死她,就当强身健体了,想当年在祁嵇山上跟大师父学习医药毒物时,没少吃过不干不净的东西……
她天真的以为,来日方长,一切都还有回寰的余地。
结果却走到势不两立的地步,也把襄岚逼上了绝路。
襄岚心灵手巧,会给她梳好看的发髻,替她搭配美丽的服饰,在帕子上绣的花鸟栩栩如生……可这些,都没有了。
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卿羽随意扫了面前这个局促不安的小宫女一眼,想起她也一直是在屋子里伺候的,由于平日里凡事都找襄岚,竟一个也记不住其他人的名字,遂问道:“你叫什么?”
小宫女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回答:“回公主的话,奴婢名叫秋菱。”
身材娇小,眉眼秀气,说话声音也脆生生的,当真如秋天的菱角一般俏丽可人。
卿羽褪下身上的衫子,径直迈过她,淡淡道:“做事机灵着些,本宫生平最厌自作聪明犯浑愚蠢之人。”
秋菱忙点头称是,提步跟了上去。
太子萧远长年抱病,终日与各色汤药为伴,连其居住的东宫都弥漫着淡淡的药草香。
卿羽来到东宫门口,把门的小太监匆匆去禀报了,她在大门口向里张望了几眼,远远望见守在门口的小太监听得传话又转身进了殿门,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开了又关,一串雨水自檐角落下,摔出一捧晶莹的珍珠。
不一刻,小太监匆匆折回,躬身请卿羽进殿去。来到门口,莲生已在迎接着了,端正行了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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