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死人死人,死沉死沉。旗娃虽然还没断气,但也算半个死人了。他两只脚都中了枪,几乎无法使劲儿,所以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我俩身上。就算我的身子骨完好,扛着他走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特别是扛着他踩楼梯。
心情虽然急不可耐,但碰到这些障碍,也不得不放下速度。为了定住旗娃的重量,我自己都快疼得晕了过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本还想在平台上找一些房间躲避,但这几层下来,平台都是纯粹的平台,没有凿出任何空间!
岩壁上除了密集的管道,就是更为密集的电缆。
而这个时候,耳旁的旗娃,忽然沉了口气,只听他说:“排长,建国哥,你们别扛了,放我下来……”
听起来,这句话倒还说得清晰,念得平缓,不再像刚才那样情绪激动而唧唧呜呜。
“放下,我说真的。”见我俩不动,他便动起手,执拗着要挣脱我俩。无奈之下,我俩便把他放在钢管楼梯旁。旗娃靠着钢管,坐了下来。王军英打开手电筒,查看着肚腹处的伤势。有杨前辈的布条围着,伤势看起来比刚才好了那么一点。至少不再像刚才那样血晕淋漓了。
“怎么?”王军英问他。
喘气之时,我摸了一把腰前的伤口,只感觉黏润润的一片,看来这个伤口,不如我想象中的轻松。
旗娃咳嗽几声,喘了口气:“我包里有爆破筒,拿,拿出来。”
爆破筒?我疑惑着。
旗娃的背囊,应该是在王军英手里。说完,王军英就低着脑袋,在背囊里翻找。一会儿,他就从里面扯出了三根爆破筒。
谁知这个时候,沉闷的冲撞,竟又从那底下的幽幽黑暗里传了上来!声响一出,几人惊得一颤。这么快的时间,它就撞破了一道门?那东西是咬准了咱们不放,放着邓鸿超不管,非得找我们算账?
这他娘的究竟是什么怪物!
旗娃艰难的欠出身子,把王军英手中的爆破筒扯了过来,“瞅瞅,那……那东西追上来了。再这样下去,一个也走不了。”
“你们快走!”他摆了摆头。
这种语气,加上手中的三根爆破筒,我似乎明白旗娃准备做什么。
“咚!”
“咚!”
“咚——”
沉闷的撞击声依旧彻响,不知道那最后一道门还能坚持多久。频率极高的撞击声,让脚下的钢板,变成了一口热锅,我和杨前辈,在一旁动也不是,静也不是——有力的闷响,就像是阎王爷在敲击擂鼓,每一声巨响,都直入骨髓,撼动魂魄。
王军英也看出了旗娃的想法,于是立马回驳:“不行!”
说着他就夺回了爆破筒。
“排长!别!”旗娃刻出血水来,双手抓着爆破筒不肯放,“你比我清楚,我张旗正这次,这次是死定了!你知道,我张旗正好面儿,我不要当累赘,不要拖累战友。把我抬上去了,一样的救不回来。这双腿,这……”
说着旗娃呜咽了起来。
“这双腿是没了,回力鞋,回力鞋都穿不了,活着还能干啥?排长,你要我窝囊着死,我不乐意!”
说着呼吸急促的他,抹了一把眼泪。
“要死,也他妈得讲究个排场!来,爆破筒给我,让我把这梯子一炸,甭管什么东西,都他妈上不来!最好把那撞门的东西一块儿炸了!把邓鸿超那孙子,关这下头一辈子!”
在旗娃的拉扯下,王军英也不再用劲儿。因为他那向来的铁凝的脸庞,现今是泪流满面。不我会想到,连王军英这种闷生的人,也会哭得那么悲伤。
“排长,建国哥,你们就放心的走!我,我张旗正卡在这儿,替两位首长站好最后一道岗——”旗娃按着肚子,艰难的换气。三根爆破筒,也被他拖回了手里。
“我张旗正还有下辈子的话,还做你王排长的兵。”
事实上,旗娃的建议,并不是没有道理。身中三枪,在现在的情况下,确实很难救回来。况且,他完全丢失了行动了能力,身子又那么重。如果我们要拗着不敢取舍,恐怕那撞门的那个怪物,就要追击而上,然后往这钢板上头,再添置一堆尸骨出来。
所谓舍得舍得,我们只有舍掉旗娃的命,才能换得自己的生。但我实在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油滑无比的旗娃,这个吊儿郎当的旗娃,这个年纪轻轻的旗娃,竟然会对生死看得如此淡淡然,会有这般大无畏精神。
上边在上演生离死别,而下边响彻的沉闷撞击,还在继续。撞门的怪物,随时可能夺门而出。
“来不及了,”杨前辈很焦急,“赶快做决定!”
旗娃这时候拧开了爆破筒的螺盖冒,他推开王军英的手,一声失语般的呜吼:“排长,走啊!”
实际上,在当时的情况下,最夺人心魄的,是那频率极快的撞击。我抹了抹湿润的眼睛,然后提起背囊,摇了摇一脸泪痕的王军英,吼着:“走!”
这个平日里冷静无比的王军英,却在这个时刻犯起了难!
恰在这时,那钢板平台下,一声哐当巨响传来。那气势,如地动山摇,似在惊天动地,撞门的怪物,突破了最后一道防线,涌门而出了!
“来了!”一脸狰狞的杨前辈快步从楼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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