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自出发以来,头一次睡得那么安稳。敌人不会来,怪物也不会有。至于说鬼鬼祟祟的蛇人,自有轮岗的黄班长,为我们盯守。
我记得,自己本还想琢磨捉摸邓鸿超那个“寻水计划”,但躺下之后,困累的疲惫,就如黑暗一样,席卷了全身。那天盖一般的重压,实在身不由已,更无法顶扛困意,只能顺水推舟,昏昏睡去。
……
睡中无梦,再次醒来,只觉身体万般酸痛,牵一发动全身,动一处则痛遍周处。
我是被冷醒的。
睁开眼,眼前的漆黑中,朦胧胧的透着一片散光。亮光刺眼,我赶紧闭回眼睛,躲挡光线。坑洼的岩石,实在不适宜休息。现在的背部,被硌得极不舒服。我动起酸酥的身子,坐起了身。鼻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堵住了,嗓子也噎了一坨痰。我甩甩头,敲敲背,这地底岩洞里,真他娘是个冷气房。
揉揉眼睛,模糊的视野中,我看清是旗娃在守岗。但这小子,却没有恪尽职守,他在手电筒的幽光中,竟然抱着冲锋枪,摇头晃脑的打起了瞌睡。
借光一看,几个人都在雨衣的盖裹下,安静的休息。水声潺潺中,好像能听到平稳的呼吸声。
我搓了搓身子,暖和了一下僵动的ròu_tǐ。这地方要是再冷点儿,恐怕就要一睡不起了。搓身的响动,将打瞌睡的旗娃惊了醒。他一甩脑袋,猛的坐直身体。耳听响动,如临大敌,旗娃立即端好了冲锋枪,将睡眼朦胧转换为战备警戒。
我赶紧打了个手势,让他注意到我。这昏沉沉的小子,莽撞撞的,待会儿开枪走火都不一定呢。
睡眼惺忪的旗娃看到我,立即一笑,便放下了冲锋枪。我打了个哈欠,示意他不要惊慌,没什么情况发生。
看看表,离我睡下,不过三个多小时。撑着额头,我闭回眼,让混沌的脑袋趋于清醒。死睡之中,无梦相隔,但睡前的记忆,却一股脑的灌了回来。不太真实的记忆,被真切的现实所印证。前一天的记忆,如电影儿一般在脑袋里回放着。
我们这是在岩体内部,不仅任务没完成,人也还没走出去。
酸痛与寒冷,让我很快清醒,尽管眼睛酸涩无比,但我无意再睡。反正按着顺序,也要轮到我守岗了。
我打了几个手势,让那哈欠连天的旗娃,继续睡觉,我来顶岗。
困意满满的旗娃,没有犹豫,没有推脱,立即将手电筒给了我,然后倒下身子,捂紧衣物,蜷缩腿脚,盖好雨衣,迫不及待的睡了过去。我将手电筒固定好,察看了一下其他人。人一个不少,都在稳稳的安睡着。
睡觉之前,我想着王军英光着胳臂,睡起太冷,就自告奋勇的将雨衣借给了他。现在看来,我有些太自信了。不仅被冷了醒,也还要继续挨凉。
为了提神,我摸出一支烟,用火柴点了燃。
旗娃那小子,躺下去没多久,竟还打起了鼾。这就奇了,我那侦察连有句老话,说是“响汉不当侦察兵”,意思说睡觉打呼噜的人,当不了侦察兵。这虽然不是明面上的规定,但却有个不成文的考核。因为执行任务的时候,少不了露宿野外,如果鼾声被敌人听见,就是暴露目标了。
但印象之中,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发出鼾声。也许是今天疲劳过度了吧。
香烟过肺,精神头稍微好了一点儿。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将会在无聊与犯困中度过。伴着鼾声与水潺,我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肌肉,想让身子暖和一点儿。设想队伍目前所处的环境,再配合着阵阵鼾声,不免有点儿奇幻。
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应该是千百万年,甚至亿万年来,唯一到访过这里的人类。
这鼾声,恐怕也是自地球诞生以来,首次响彻在这里。
哗,这样一想,不由觉得奇幻而空哲。这里,身下的这里,或许就这样与世无争的在地底之下,静寂了无数年月。这里没有喧闹,没有生命,甚至没有时间。这里只有流水潺潺,空灵幽静,时间看不到头,也见不到尾。陆地表面的一切繁华乱世,都与这里没有半点关联。
一定程度上,这里与地球表面,是两个世界。嘿,不对,这儿倒是有生命,之前发现的虫类和鱼儿,是这里少有的生命。但那点儿生命,在满是岩石的世界里,又何足挂齿呢?
我想,地球之外的宇宙太空,大概就是这种空灵旷阔的感觉吧。这样一想,这辈子虽然飞不出地球,但到过这里,也算是弥补了一大憾事。
一路思考下来,不禁感觉自我渺小,沧海桑田。我一个不过几十年寿命的凡胎ròu_tǐ,竟想去偷窥时空的奥妙,不由有些自不量力。时间的广度,哪里是我这脑袋瓜子可以触及到的。说不定亿万年前,这里并不是现在这个样,而是草长莺飞,青山绿水呢!也可能,是谁家的卧室厨房也说不定。
不过,一想到这里是块无人涉足过的“新大陆”,我就感觉自己是哥伦布,牛逼哄哄,沾沾而自喜。就差在每块石头上刻下“吴建国”了。但转念一想,这他娘又有啥用呢?人还在困境中,走不出这里,回不了国,发现定海神针都没用——再大的牛逼,找不到人吹,就没有意义了。
就这样,脑袋里的一段关乎于“时空哲学”的本原思考,被结尾处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我无趣的吐了最后一口烟,灭掉了烟头。我应该思考的,是如何走出这里。
之前饮水过多,现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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