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似乎变暗了不少,鸟叫声好像一并消失,再未传入耳朵。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但眼前的一切,又是那么的真切。你看啊,王军英说不见就不见,然后,真的不见了。呵,这威力,真还像越南军队的迫击炮呢。
我忽而想起刘思革,忽而想起王军英,脑浆凝成一团浆糊,再不能思考任何问题。
就这样听着几人的喘息,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我觉着喉咙有些干渴,便找出了水壶,准备大饮一痛。
糟糕的是,一路过来险事相叠,全然忘记补充水源。几小滴尾余的液体入口,水壶便就空了。各种交杂的情绪在这时发生了化学反应,忽然混成一股烦闷的戾气,让我将水壶猛摔在地面。
破几把玩意儿!我骂着。
响动引来了四人的目光,四个人一齐看向我。但我觉得还不够解气,说着就咬牙捶打了一下地面。
真他娘的破事儿多!我像一个水沸而响的铁壶,就差脑袋上冒蒸汽了。没人来劝我,也没人附和我的举动。事实上,四个人心里都是百感交杂,比我好不到哪里去。黄班长低下头,邓鸿超喘着气,旗娃无声的抹着泪。
看着他们,我又叹了一口气。好端端的五个人,转眼之间就被捞走一个。但比起刘思革的牺牲,王军英的突然离去,并没在我的心里带来多少属于生离死别的波动。眼下的情况是,他的骤然离去带给我们更多的,是焦虑的恐惧。
毕竟,大家都还困在这口破天坑里,谁也不知道,王军英之后,还会不会有下一个。这股恐惧的焦虑,让我心中生满了戾气。
头顶开始有归家的鸟儿在鸣,树林也渐渐有虫鸣在响。这段奔跑,让四个人跑回了天坑的荫蔽区域,虽然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但有岩壁遮挡、没有阳光的照耀,这树林下已然是傍晚时分的昏暗光线。昏暗的光线,更是为四人增添了一股落魄失意感。
“现在怎么办?”邓鸿超忽然冒了一句。
这个问题,其实跟沉默没多大区别,因为没人答得出来。现在怎么办?这五个字,对我们来说就如一个巨大的哲学问题,谁也指不出明路。我从背囊里找出了一包香烟,准备解解闷。出发时背囊里塞了好几包烟,都用防水胶袋裹得好好的。
但沉默一阵后,旗娃忽然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来。
“咱们应该回去。”他的话语中带着泣后的鼻音。
“回哪里去?”黄班长立马抬头问道。
“回去救排长。”旗娃两眼通红,很是严肃。
黄班长对这回答有些意外,他眨着眼,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的排长,已经死了。”我夺口而出。这话虽然很难听,但确实是事实。香烟被挤压得有些皱,我抚顺一根香烟,放在嘴里点燃。
旗娃不为所动,他说:“我不信,排长不会死。”
黄班长伸出手,在空中按动着,对他道:“你先坐下。”
“你他娘脑袋秀逗了吧?”我猛抽一口烟,有些好笑的反问道。这时我憋着戾气,说话自然不好听。
“先坐下!”黄班长说着站起了身,向旗娃走去。
但旗娃这时不顾劝解,立即扭头转身,说走就走。那样子,就像一个叛逆的初中娃,嚷嚷着要离家出走。
“回来!”黄班长迈着大步,想制止旗娃,“张旗正!回来!”
那又像一个耐心的家长,在呼唤叛逆的孩子。
“听到没有,这是命令,回来!”
谁知旗娃这时候步子一停,甩手将背囊重重扔到了地面。然后,他背对着我们,宽厚的肩膀如一道墙立在那里,两只手掌忽然捏成了拳头,而粗壮的臂膀,则像是在愤怒的颤抖。
“我操你妈了!”他用东北腔大吼着,说着转过了身。
大步追赶的黄班长,被这番举动惊得停住了步子。而抽烟的我,也僵住了捏烟的手。这气氛,好像有些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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