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子是他的外甥女,”我撒谎撒惯了,张口即是瞎话,“诸位是……”
中年汉子道:“我们是这儿的街坊,方才看见院子里起了浓烟,以为阮老爹不在时房子失了火,便都赶着过来瞧瞧。这……”说着疑惑地望着仍自飘出滚滚浓烟的厨房。
我不禁尴尬一笑,道:“无妨无妨……这是……小女子方才在屋内绣花绣得过于专注了,竟忘了炉子上还熬着汤药,一时不察……已经没事了,多谢各位关心!”
送走犹自半信半疑的热心邻居们,我筋疲力尽地回到房间,一头栽倒在床,抱着头痛欲裂的脑袋瓜儿哼叽了几声向自己乞了乞怜,又安慰了安慰自己,这世上没人能真正地代替你承担痛苦,所以你只能选择独自战胜它或者被它战胜。
我今天的斗志实在不高,所以决定暂时放弃抵抗。那厨房的浓烟冒便冒去,反正有灶挡着那柴火又烧不到外面来,烧得没了柴它自然就熄了。于是蹬掉脚上的鞋,拽过床上被子,将自己严严裹住,可怜万状地缩成一团昏昏睡去。
即便睡也不踏实得很,做了无数的梦,梦见了我在那个时空的爸爸妈妈,我哭着想扑入他们的怀中诉说这几个月来心中的委屈,可他们却只用陌生的目光盯着我,早已忘记了我是谁;我梦见了绿水青烟红鲤白桥四个丫头,哭得双眼红肿,小厮欢喜儿一趟一趟地往府门外跑,嘴里叫着小姐,每次都失望而回;梦见了岳明皎在房内焦急地踱着步子转来转去,须发皆白;梦见了田幽宇暴怒的面孔,低吼着“丫头,你死定了!”的话;梦见了岳清音……梦见他背着我,发丝轻轻拂在我的脸上,我极是安心地闭上眼枕上他的肩头,再睁开眼时却又躺在了床上,他坐在床边,一只大手覆上我的额头,微皱了眉,轻柔地替我拭去冷冷的汗水。我问他,你对我的好可是真心的?他用幽深的眸子盯着我,沉默不语。我笑着说无妨,反正我一个人孤独惯了,真心不真心的,对我来说已不再重要。他伸手握住我的手,眼睛望住我的眼睛,低声轻问:究竟是你成为了灵歌,还是灵歌成为了你?……
最后……我梦到了季狗官,脸上不见了那看上去总是不很正经的笑容,没有穿他那身已经有些旧了的大红官袍,只是着了一件黛蓝色的衫子,坐在我的床边,凝着黑眸动也不动地望着我。
“在想什么?”我轻声地问。
“在想你的小脑瓜里究竟装着什么。”他悠悠地说着,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病成这个样子,还不肯回家么?”
……咦?他在梦里怎么知道我病了的?我眨眨眼,发现自己的眼皮儿确乎是在上下扇动。这……难道我醒了?我在被子下面暗暗掐掐自己的大腿,然后皱起眉:“好疼。”
的确是醒了……看来病得当真不轻,连梦与醒竟都已无法分清。
“哪里疼?”季狗官轻声问。
季狗官?——这个……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这还是梦?那我为什么会疼?是这梦过于逼真了?那赶紧试着梦一下嫁给有钱多金郎的感觉,现实中既不好实现,能在梦中体验一把也好!
“燕然哥哥……”我试探性地叫他。
“嗯?”他微微倾下身,亮亮的眸子望住我。
“祝你生辰快乐……虽然这话说得晚了一天。”我乖顺地眨着眼,并且大方地送上一记虚弱的甜笑。
他的亮眼睛弯成了亮月牙儿,轻声笑道:“不晚,你是第一个。”
毫无疑问,这千真万确是现实中,是醒来后的世界。爸爸妈妈,丫头小厮,现在的朋友,现在的爹,现在的哥哥,以及真的假的亲的爱的情愫……全都随着梦境散去了,唯一留在眼前的是这个不知该与我算是什么关系的男人,不亲不疏,亦敌亦友,始终都高我一筹,令我郁结令我恼火令我处处吃瘪却又令我……无比的信任。
“燕然哥哥……今天不坐堂么?”我心下叹着气,终究还是被这狗厮一路嗅到了气味找上门来。
“原本正坐着堂,”狗某某换上了招牌式劣质品笑容,道:“忽有几名百姓前来报案,说是蓐收区山茶巷阮老汉家中有一可疑少女,来历不明,行为诡异,有纵火烧房之嫌……”
是那几位街坊大叔……我不禁满额黑线嘴角轻抽,许多大事往往就是败在那些最不起眼的小人物身上了。话说——姑娘我哪里诡异了?真是讨厌!
“我原想着只让几名衙役前去看看,”狗官接着笑眯眯地道,“忽而想起曾在户藉管理簿上看到过——蓐收区山茶巷的阮姓老汉是卖风筝的小手艺人,他的女儿阮铃儿去年曾于兰夜亭触柱而亡,而灵歌妹妹你此前曾问起过兰夜亭的事,因而我便想……这神秘少女,会不会就是妹妹你呢?”
我不禁瞪大了眼睛望住他——这,这个家伙生的是人脑子吗?难道他把全太平城百姓的姓名住址以及工作单位工作性质记了个一清二楚?仅凭“阮老汉”和“可疑少女”这两个关键词便能凭借逻辑推理将各个线索拼图一般组合在一起从而得出结论来?
狗官望着我这副表情很是笑了一阵才又轻声道:“当真难为你了……生火确不是件易事,何况你还病得这样严重。”
“只怪灵歌太笨,连生火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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