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真是残忍,非要让这样的方式来戳破。
如今我连梦都是污浊不堪的。
何自远在他面前越是夸我,他会在心里越是鄙夷我,一想到这一点,我不禁头皮发麻。
站着,想着,我意识到脸上痒痒的,伸手一抚,我的眼角四周不知何时竟是湿湿的,该死!我竟然哭了!我不该这么多愁善感的,我能够承受的,我才不会难过,一定是我喝酒太猛的缘故。
我打开水龙头,双手捧住水不住地朝脸上喷洗。
然而不知怎的,那夜的情形像潮水一样涌至眼前,悲哀也如潮水掠过心房,我的眼泪开始无法止住地朝外淌,我不得不弯下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水龙头的水哗啦啦地流淌着,一如那夜的雨。
就让我任性一会儿吧,就让我发泄一会儿吧。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身边有人轻声道:“你还好吧?”
我胡乱点头,快速将手伸进水龙头下接了一捧水朝脸上喷洗,仿佛自己刚才就在洗脸的模样。
身边人轻吁一口气,“那天一觉醒来,发现你已经走了,真不知道怎样去形容我当时的感受。”
我的身子顿时僵住了。
竟是孟西平。
“你,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什么?”我用力擦把脸,站直了身子,漫不经心道:“你刚才是在对我说话吗?”
他一脸的惊讶,“难道这里还有别的什么人吗?”
“孟先生对不起,我的意思是说我不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我淡淡一笑,“走吧,别让自远等急了。”
“等等!”孟西平叫起来,带着微微的惊骇,“难道你忘了曾经发生的事情?”
“孟先生,你真的在跟我说话吗?”我斜眼看他,“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给你的好兄弟何自远买过一件衬衫!”
他皱眉,“你放心,我并不打算骚扰你,更不打算破坏你和自远之间的关系,只是……”
我怒极反笑,扬着脸咬唇道:“孟先生言重了,能有什么破坏不破坏的?你是自远的好朋友,希望这次你来泰城,我们可以很好地招待你。”
孟西平呆呆地看着我,缓缓摇头,“这不是你,我记忆中的你真实、纯美、灵秀,是大自然的一份子。”
是错觉吗?我在他眼里竟然看到了伤痛。
“是吗?孟先生肯定记错了,那绝对不是我,我这个人世故有心机,最爱的就是钱,纯美和灵秀跟我沾不上边儿的,你应该提醒你的好朋友要对我这样的人小心一点。”我朝他微微一点头,抬步道:“对不起,我先走一步。”
孟西平突然一把捉住我手腕,眼里闪着幽暗的火光,“你在生气?生气我刚才对你的态度?是不是?”
我抬头冷冷地看向他,“放手。”
他反而将我拉近一步,盯牢我,眼里闪着一丝执拗,胸口微微喘息着,低低道:“我不信你忘得了那一夜。”
血液在瞬间涌上了我的脸,我差不多要奔溃了,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爆炸了一般,又羞又恼中,我的唇快被自己咬破了,眼泪突然毫无预期地冒出来,快速漫过我整个脸颊。
“你记得我的,你记得我……”他声带喜悦,突然一把将我拥进他怀中,喃喃低语,“是我不好,我刚才不该有意刺激你,我恼恨你的镇静,更嫉妒自远的快乐,你不知道我刚才见到你有多……我以为你……”他突然一把将我推开,按住我的肩膀,急急道:“你跟自远还没有确定关系吧?是不是?我还来得及的,是不是?”
“不染!不染!”外面突然传来何自远的叫声,“怎么回事?你不要紧吧?”
“你快洗洗脸!”孟西平松开我,快速将水龙头打开,然后自己一个健步走出洗手间,“自远,她可能是喝多了。”
何自远快步走进洗手间,扶住我的肩膀,说道:“瞧你,喝这么猛做什么?又没人跟你抢。你要是喜欢,走的时候带一瓶回去就是了。”
我轻轻推开他,关上水龙头,用纸巾擦了脸,“我没事的。”
他很快注意到了我的眼睛,伸手就要来碰,“眼睛怎么红了?”
我手臂一档,掩饰地笑道:“没事儿,可能是刚才喝酒呛着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有些不自在地放下,嗔怪地瞪我一眼,“接下来你不许再喝了。”
我低低说了句是出了洗手间。
何自远没有立即跟着出来。
此时孟西平一个人坐在桌旁陷入沉思,他那张立体的脸被被灯光分割成了起伏的光与影,明明灭灭的,见我来了,他急促地露出一个笑容——跟之前的刻意疏离不同,此刻的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我心底着慌,一下子别过脸去,寻找依赖似的捧起面前茶杯来。脑中想的全是他刚才在洗手间的那句话:我还来得及的是不是?他的意思是?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因过于安静而渐渐显得有些诡异,在这宁静中,当日南山上的那一夜,如清晨的浓雾一般袭来,让人心悸,让人迷糊,让人恍惚。
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我赶紧抬头,原来是两个服务员送菜进门了,她们唇角含着笑,小声地报着菜名,一叠又一叠的热菜捧上来,我看得到她们,听得到她们,但却似乎和她们不存在在同一时空内,似乎有一种隐形的物体,将我和孟西平与外界世界隔开了,我的触觉和视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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