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一次见面的那几天,他压着她,在某个特别愉悦的时刻,她忽然一睁眼,然后惊喜地叫了一声。她捏他的肩膀要他抬头去看,虽然好事被打断,但那一刻,他有如一个做了好事且终于被看到的小孩子,虽然尽量维持着平静和矜持,心里却得意得要命。
现在她也走了,漫天的星光再度变成了廉价的纸片。
就如他这无聊的、空洞的、没有任何追求和意义的生命。
他拿出那封遗书。
这次他勇敢地打开了它,心脏依然砰砰直跳。
那张纸挺大,这给了林准易一种遗书或许会很长的错觉。
谁知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
准易,我走了,不要难过。我爱你,祝你幸福。
星星。
字迹确实是她的。
那字里行间的冷酷、陌生以及应付似的潦草,又让他有些怀疑这东西的真实性。
他盯着它看了好久,仿佛想多盯出几个字来。
看着看着,他便开始困了,也差不多是同一时间,胃里开始痛,起先还能忍耐,慢慢痛得厉害了,他很快便感觉虚脱。那封信掉到了地上,他想去捡,但身上无力,便坠了下去。
头撞到了床头柜,也是剧痛,伴随着些微的眩晕,他不知是因为剧痛影响了感官,还是头被撞出了什么问题,总之眼前一片模糊。有些什么东西从床头柜上掉落下来,砸在了他的身上,他也不得而知,因为实在太痛了。
虽然准备了一个看起来比较体面的死法,然而当死亡真正来临时,总是难以避免丑陋。
林准易完全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够醒来。
求生的yù_wàng使他睁开了眼睛,因为不常来这里,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医院。
病房里没有人,他原本有些躁动,但当他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时,又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门被人轻轻推开了,他连忙闭上眼睛,但随后又睁开,睁得大大的,看着那个人影一直来到他面前。
他看得清清楚楚,但他不敢相信。
来人在病床边站定,见他醒了也吓了一跳,神态有些尴尬,问:“你感觉怎么样?”
他还是没有回神。
她便说:“我去请医生。”
她正转身,他又拉住了她的手。他的手指尚没有力气,只能勾着她的,但谢天谢地,她停了下来。
“星星……”林准易试探着问:“是你吗?”
她沉默了一下,才说:“嗯,是我。”又转过身来,握住了他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很温柔地说:“我先去请医生来。”
“不对。”他摇了摇头,松了手,“你不是。”
她疑惑起来。
“是谁派你来的?”他语气不善起来。
她问:“我为什么不是?”
“你没强调你是大小姐。”他松开了手,重新闭上眼,说:“出去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你吃安眠药把脑子吃坏了吗?”她抱怨了一句,随后便出去了。但很快医生就来了,做了检查,说情况不错。
林准易这会儿更加清醒了些,看着她陪着医生忙忙碌碌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
医生出去后,繁星又回来他身边坐下,也不说话,只看着他。
林准易也仔仔细细地看了她好一会儿,这位医生跟他很熟,显然这里是繁家的医院,他称呼她是大小姐。原来她真的还活着。
林准易好久才试探着开了口:“你还活着吗?”
她点了点头,“对。”
他也点了点头,“那就好。”
过了一会儿,繁星才又开口:“我跟我爸爸商量好,他送我到别处去生活。”
他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那我呢?”
“我以为你只会消沉一阵子。”她说。
他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也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笑话。
又过了好久,她叫了一声:“准易。”
他还是没说话。
“我不希望你背叛组织,你是你们家最后一个人,你弟弟还没找到,你得活下去。”她说:“对不起,这些话可能很重,但我不想骗你,无论是你要带我走,还是你这样殉情,我都很不喜欢……”
“你活着就好了。”他打断她。
繁星就此住了口,过了一会儿,他心灰意冷地说:“我不会再纠缠你。”
她说:“我不是说你有纠缠我。我只是不喜欢你这样极端的做法,就算是我病了,我要死了,你的人生还是你的,你不应该为了我去搞得那么沉重……”
“是你不懂感情。”他说:“在自己的爱人需要时尽己所能地帮助她,在她独自去陌生的地方时陪着她,我不知道它哪里极端了。因为我最爱的女人死了,所以我一生再也无法组建家庭,做什么都要自己一个人,吃饭时一个人,睡觉时一个人,出去旅行也是一个人……工作一生,但钱没有办法花出去,只好扔在银行里当废纸,老了以后拿出其中的一部分请一个护工,买一块墓地,死后还是独自一个人葬在坟冢里,走黄泉路时也是一个人。这样从一开始就是在等死的人生,它还算是我的人生吗?”
他的话太震撼了,不仅是内容,而且他很少这样说话。这让繁星愣了好久,才有些局促地开了口:“可是活着才能遇到更好的女人……”
他越发不悦:“你大概不明白‘最’这个字的意思。”
“我明白,可是……我是说你将来还会遇到更好的、不需要你付出那么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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