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树礼连忙拥住身子摇晃的我,“医生正在抢救,他不会有事的。”
米兰走过来,也把手放在我颤抖的肩膀上,忍着泪,似乎想给我力量。这时抢救室的门突然被推开,h大夫疾步朝我们走来,英文说得太快,我就听清了最后一句:
“, live over 48 hou.”
他要我们准备后事,墨池熬不过四十八小时?
我的心直直地坠下去,坠进望不见底的深渊里,冷汗直往外冒。我扶着祁树礼的臂膀,身子晃动得太厉害,眼前的走廊也在晃。
米兰带着哭腔低声叫:“还有两天就是婚礼啊!”
祁树礼果断地发话:“提前吧,提前到明天!”
“ood!end t?”
h大夫耸耸肩,表示怀疑。
“dont care about it.it e.(没关系,照样举行。)”
祁树礼嘴角微微一动,深吸一口气,吐出的字清晰而有力:“ill go.ill go to tead of ...(我代替他,我来代替他去酒店举行婚礼。)”
i entered t(我走进房间)
(整夜坐在你床边)
i (我看着你每天与病魔搏斗)
i hardly kneore tould bear(那样的痛苦是我所难以承受)
and ill i hear(我仍然能听见)
your lae(你给我的临终遗言)
e nearby(天堂是个很近的地方)
be so far away(所以我将离你不远)
and if you try and look for aybe youll find eday(终有一天会遇见)
o oodbye(所以没有必要说再见)
i ry(我想要告诫你不要哭泣)
ill always be by your side(我将一直在你身边)
……
lene e nearby,柔和平稳的曲调让我混乱的心境渐渐趋于平静,每一句歌词仿佛都唱到了我心上。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我的精神已经跟他融为一体,游离在死亡的边缘。他停止呼吸的那一刻,也将是我灵魂死亡的一刻。不能想象,无法想象,他若真的躺进黑暗的地下,我是否能信守对他的承诺,好好地活?想想他真是可怜,就剩了一口气,还是放不下心底的那份执念,所以才想要我做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明明知道这已无实质的意义,却还要坚持。
他这个人啊,就是这么固执,即便是灯尽油枯,即便是燃为灰烬,他仍死死拽着这可怜的爱情,仿佛他心里汩汩流淌的不是血,而是一把火,给我一个光明的婚礼,自己却沉入地狱,好像唯有如此我才是他的,完完全全都是他的!
而远在上海的瑾宜想必也已经知道了这边的事,在电话里哭泣,“考儿,你要坚强。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话吗?你说要我相信来世,此生未了的夙愿可以去来世实现,现在我宁愿相信有来世,我们这么多人爱他,这么多的爱,一定可以护送他到来世……来世也许他不再是钢琴家,也许平庸,也许很穷,也许我们遇见他时他不再认得我们,但只要他与我们擦肩而过时能回头好奇地打量我们一眼,或者是给我们一个会意的微笑,让我们知道他在另一个轮回里生活得很好,那么我们应该感到欣慰,因为他终于可以做回他自己,不再忍受病痛的折磨,不再承受背叛和伤害……”
“瑾宜!”我号啕大哭。
“考儿,我从小跟他一起长大,只有我知道他活得有多辛苦,他的家人和朋友包括我每天都提心吊胆,害怕这一天的到来,总是祈祷着奇迹的发生。可是现在我知道这世上最大的奇迹就是爱,如果不是因为爱,他早就离开这个世界了,他能活到现在就是一个奇迹!所以让他安安静静地走吧,他母亲原本也要去西雅图的,现在也进了医院,因为我们一直瞒着她,怕她承受不了这个打击。考儿,墨池就交给你了,请替我向他告别,告诉他我很爱他,来世即便我不再遇见他,我也唯愿他幸福,你也要幸福,考儿……”
这个电话是我从医院回到湖区的家时,瑾宜打过来的,挂了电话很久,我的情绪一直处在崩溃中。来世,那么的遥远,那是另一个轮回啊,上苍会安排我们相遇吗?我不知道,根本无力去想,一个人在房子里哭得声嘶力竭,我想要去医院守着耿墨池,祁树礼不肯,是他将我赶回家的,他说第二天早上再接我去医院和耿墨池公证结婚。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太阳也失去了光芒,悄然让给了月亮。
于是这漫漫长夜就只有我一个人守候西雅图的不眠,气温有些低,我打了个寒战,赶紧用毯子把自己包裹。我哭得一双眼睛又红又肿,胡乱地喝了很多的酒,还是无法让自己入睡。直到此刻我才感悟,西雅图璀璨流转的夜,原来是真的不眠。
对于这座城市,我不明白我迷恋它什么,难道就是因为它的不眠?
永远记得,就在二十四小时前,我还跟耿墨池在医院的樱花树下说着话。已经是四月,西雅图的樱花已经开到了尾声,漫天的花雨演绎着最后的生离死别。
天空是阴着的,起着微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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