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靠得住吗?”百里说,“自鸦片战争至今,朝廷已腐败透顶,贪官污吏横行,买官卖官成风,置民众于水火,怕洋人如畏虎,杀百姓如拍蚊蝇,这样的朝廷官吏,你想让他拿钱为民造福,全是白日做梦!所以说,要解百姓于水火,眼下唯有自救一条路。”
周莹点头道:“这话也有道理,官府指望不上,只能靠民间力量办力所能及的事了。”
百里这才将想办的事向周莹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最后说:“眼下最可靠,见效快,花钱少的水利工程,莫过于恢复郑白渠。郑白渠一旦修复,目前仅能浇灌六万多亩地的龙洞渠,就可集上下之水灌十倍以上土地。泾、三、高、礼等县农家就会从中受益,吃不上饭的人家就会大量减少。”
周莹虽不懂水利,但也知恢复郑白渠灌溉功能,绝不是几句话的事,除需要雄厚资金保证外,尚要有足够的技术力量,大批的劳工和后勤保障,而这些,则不是某一个或几个人能为的事,缺少了这些不可少的条件,理想再好,计划再周详,也会变成一张能看不能派上用场的白纸。因此,她问百里:“你老能招募到足以胜任的专家和工匠吗?你对郑白渠淤塞毁坏情况做过实地勘察吗?对工程所需银两做过计算吗?有人愿意为修复郑白渠而与各方联络,坚持始终,解决所遇到的难题吗?工程所需劳力招募、管理等诸多具体事宜,怎样安排?你老心中可有数?”
百里一时语塞,他还真没想到这许多看似简单,实则烦琐复杂多变的具体问题,所以想了片刻才说:“我只考虑到只有先找到愿出钱的主,再考虑具体的事,若没人愿掏钱,榨干我这把老骨头,也走不到老龙头,勘察郑白渠有啥用处?”
周莹一听,心里笑不是叹不是,但又不愿伤了老人自尊和执着于公益的一片热心,便说:“你老看这样好不好?我先资助一万两银子,你老组织懂行的人,去对废弃的郑白渠故道做番实地勘察。如果工程量不大,花销有限,能在短期内疏通,我便去找官府,请官府出头露面,募捐筹集资金。我想官府再无能,再腐败,总不至于连明摆着的可在朝廷面前表功请赏的事也不闻不问。”
百里想,周莹的话有道理,便说:“有你资助,勘察郑白渠就不愁了,我这把老骨头,就是撒在郑白渠道上,也心满意足啦。”
时过半月,百里又进了安吴堡,对周莹说,他找到十几名懂行识水知地理的专家和工匠,他们愿和他一道去勘察郑白渠故道,周莹没再多问,给了他一万两银票说:“祝你老旗开得胜。”
四个月很快过去,百里和他的朋友们踏勘完郑白渠废毁故道,背着一捆勘踏记录资料、图纸和对工程估算工料,三进安吴堡。周莹不厌其烦地一一看过,由于对工程缺乏应有知识,很难得出一个同意和否定的准话来,但她看懂了百里等人所绘图形、工程估算。从勘察记录资料上看,恢复郑白渠,需由泾谷吊儿嘴开始。吊儿嘴山高峰突,谷深百丈以上,山陡石坚,要在上面修堰筑坝引水入渠谈何容易!再看文字说明,百里等拟通过修引水洞、回水洞、河堰低堤、洞闸等作为配套工程,全需由会技术懂行的工匠完成,只有整挖旧渠开新渠可由普通民工为之,全部工程下来,少则需时五年,多则需经十年不间断劳动,要花去一百万两以上银子,这还不包括工程意外花销。在如此长的工期内,谁敢保不发生病伤之事?请医用药,也需一笔银两。估计下来,没有一百四五十万两银子做基数,就无法着手安排修复郑白渠工程,郑白渠故道也只能是一条无用的废渠了。
周莹想,掏一百四五十万两银子用在水利上,虽然是一桩千秋功业的大事,但对一个商人来说,在拿出这一大笔钱以前,不能不预先考虑能否得到应有的回报。在中国历史上,还找不到一个不问结果便盲目投资于公益事业而不求任何回报的先例。
周莹陷入沉思与左右为难中,想了许久,才说:“百里老,我将这些东西留下,待我请专家们看过后,争取官府意见,听听他人看法。若专家官府与愿资助此项工程的人多数认为可行时,我一定当仁不让,搞一次大的募集资金活动,争取能叫郑白渠起死回生;若专家等多数人认为行不通,我们再另作他议如何?”
百里热情不减,想得未免有点过于简单,他以为只要周莹肯掏钱,郑白渠就能通过他的努力,再现流水欢畅的美好景象,实现他为之奋斗不息的夙愿。虽然他对官府不抱有任何期望,但听周莹如此讲,在未听到自己设想被否决前,他不想也不能驳回周莹的意见,所以,强颜为欢地说:“那我就等你消息吧。”
百里告辞走了,周莹面对一大堆写满字画满图的纸张,发起了呆。
红玉忍不住笑出声说:“这下可难住了咱家大小姐,你这回该知道,天下麻烦事多如牛毛,你能管过来?要我说,你还是把这一堆纸让百里老师背回去,免得他老了老了还想成精,公益事业不是他这个吃饭还得靠别人赏银子的人能干出来的!”
周莹扑哧笑道:“你个丫头家懂个啥?百里人虽穷,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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