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县知县接银票在手感叹道:“昨日之事仍历历在目,今日是生死两界眼迷茫。尉文兄在天之灵不知将发出何种感慨呀!”
咸阳县知县并不知道,他手里的银票是周莹根据王坚的记忆从安吴堡的库银里取出的,他托吴尉文带往永济的银子,早沉入黄河水底了!
吴尉斌、吴尉武、吴尉梦、吴尉龙四兄弟对吴聘、周莹主办吴尉文丧事的能力颇感惊奇,在吴尉文入土第二天聚到一块,商量如何面对吴尉文故后的诸多事宜:今后谁来主持安吴堡事务?吴氏财富是分还是统一管理?吴聘多病之身,能否延续吴氏守家创业之责?等等。吴尉斌没有通知吴聘或周莹参加,他认为做小辈的只有听长辈话的份儿,而没有与长辈同堂议事的份儿,长辈们决定的事,小辈必须照办。他的自信使三兄弟低估了吴聘与周莹的抗争胆量和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
四兄弟并不是能够拴在一个槽上的马,虽然同是吴汝英的儿子,由于同父异母,血缘有异,性格自然泾渭不同,可谓是同拜一个祖宗,各唱各的小曲,见了面兄弟长兄弟短,转过脸,不是哥骂弟弟不识抬举,就是弟骂哥哥手伸得太长,管得太宽。一个吴字写在五个大门上,外看没两样,进到门里,差异就大了。
兄弟四人争过来论过去,整整一天时间,也没能说出一个道道行行来。谁都想在未来的吴氏家族权力中,占得一个有利于自己的位置,故谁也不愿明确表态同意还是反对另一个人提出的方案,最后不得不含糊其辞地决定:待东大院三七过后再说。
周莹得知四个叔公议而未决的准确信息后,问骆荣:“骆叔,你看咋样收拾我爸留下的这一摊子?”
骆荣胸有成竹地说:“当务之急,先安内而后攘外。我之所以不向各地商号发丧,是怕各商号掌柜趁老爷亡故,安吴堡无暇过问经营管理的空隙,搞转移或挪用资金,架空安吴堡财源。现老爷已入土,少奶奶应立即派人连夜兼程,将各地商号掌柜、账房先生召来安吴堡,先弄清各地现有资金与在账物品,心中有了底,就不怕他们再搞鬼,必要时对各商号主事人员重新进行安排,以防不测。”
“安吴堡内该咋样安排?”
“可先予安抚,看各院动向再做道理。”
“我几个叔公已经开始了行动。”
“少奶奶放心,他兄弟四个各怀鬼胎,在短期内,不可能形成一致意见,待外边事理出眉眼,安吴堡内即便掀起一阵风浪来,也难刮倒根扎十丈的大树了。”
周莹采纳了骆荣的意见,召集来十八名有办事能力且能言善辩的可靠家人,对他们交代了一番,立即让他们上路,乘快骑在信使带路下,分赴湖北、江西、四川、重庆、甘肃、江苏、山西、河南等地吴家开设的商行、货栈、盐行等总号分号,持着盖有吴尉文印玺的信函,召集所有掌柜到安吴堡汇报近两年的经营情况,将两年应解缴红利解回安吴堡。
周莹派出的人马上路后,通知了四大院。吴尉斌兄弟四人见周莹一心为安吴堡吴氏家族利益着想,原来的小算盘停止拨打,想见到结果后再做计较。这样安吴堡暂时风平浪静,一切照常运行。
东大院的气氛却变得沉闷紧张起来,吴聘由于悲伤过度引起的病变,随着天气时暖时寒的变化而时好时坏,吴尉文三七祭日,他被狗娃子背进正厅,向吴尉文画像跪拜时,仅喊了一声“爸”,便口喷黑血,一头栽倒在地。
大夫和周莹一人抓住吴聘一只胳膊,急切切按住脉,几乎同时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长叹,泪珠儿已挂在了周莹双颊上。
骆荣、王坚见状,相视一眼,同声说:“少奶奶,你千万别乱了方寸呀!”
周莹悲咽道:“我命咋如此苦啊!爸刚走了二十一天,少爷就要跟着爸走了!”
吴聘直挺挺躺在地上,当被家人抬回他房中平放在炕上时,他的眼睛睁开来,目光游离中对泪人般的周莹声音微弱地说:“我不能和你白头偕老了,爸正在向我招手,我这就要跟爸走了。安吴堡我替爸交给你了,你要把安吴堡管好,千万别让吴氏祖先失望。”
骆荣、房中书这时也靠在炕沿上,吴聘目光转向他们强打精神说:“骆叔、房叔,我跟爸走后,你们一定要协助少奶奶管好吴氏基业,不然,吴氏和安吴堡就完了!我二叔三叔四叔五叔心虽大,可没真才实学,他们成事不足,千万不能让他们把持家务、接管安吴堡啊……”说到此,他挣扎着把头侧向站在房门口的王坚,可劲说:“王坚兄,请你走近点,我有话要对兄说。”
王坚忙走到炕边俯身说:“少爷,有话你只管吩咐,王坚定当铭记在心。”
吴聘喘息中说:“王坚兄,我把少奶奶托付给你了。你记住,有她在,安吴堡的天就塌不下来;有你在,周莹的脊梁就能挺直。兄一定要保护好她,保住安吴堡东大院呀!”
王坚眼睛一湿,泪珠夺眶而出,双手紧紧抓住吴聘冰凉的手说:“少爷,你放心,王坚只要有一口气,就要把安吴堡东大院的院门守住守好!”
吴聘嘴角抽了抽,苦笑中嘴猛地一张,一股腥气扑鼻的黑血pēn_shè而出,身子突然抽搐着,周莹想把他按住,哽咽着说:“相公,你会好的,你会好的……”话音没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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