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要起来,那人连忙将她按住,掏出一条很干净的手帕将她擦破得最严重的膝盖包扎好。然后微蹙起眉头,看了一眼摩托车消失的方向,才小心翼翼地扶她起来。
“我送你去医院吧?”他说。
少女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得赶紧回宿舍,我们十点半门禁。”
那人却坚持道:“还是让我送你去医院吧?你流血了。去完医院,我再送你回宿舍,来得及的。”
看着那人诚恳的脸,又看看那条绑在自己膝盖上的手帕,少女点了点头。他也微微一笑,扶着她慢慢回到了车上。
“这么麻烦您,真是不好意思。”她说,“还没请教您是?”
男人始终很温和地微笑着:“我叫于谦和。你呢?”
“我叫苗童。”
这是一个漫长的冷夜。于谦和跟苗童的初次接触还远远不能令它结束。
到了这个时候,餐馆基本上都停止了营业,但各种娱乐场所却迎来了黄金时段。旋转变色的彩灯,震耳欲聋的音乐,粗犷嘶哑的歌声,疯狂舞动的人群……
午夜狂欢。
可是在城市的另一个地方,也有一个人在黑暗中独酌。
孙黎。
古人说葡萄美酒夜光杯,又说玉碗盛来琥珀光,其实现在,玻璃高脚杯也很适合鲜红绮丽的葡萄酒。她已经喝掉了足足半瓶红酒,却还是不能停止地喝着,直到她趴倒在桌上。
不知过去多久,时钟响了起来,足足敲了十二下。
她抬起昏沉沉的头,现出一张年轻而清秀的脸,酡红双颊烫得好像着了火。她歪歪地撑着自己的脸,静静瞪视泛着绿色荧光的指针。当绵长的钟声完全消失,便一把将红酒猛掷在地。啪的一声,摔得粉碎。鲜红的液体在黯淡的夜色中悄悄漫延,闪烁着某种诡异的光芒。孙黎一刹那间,仿佛受到了蛊惑,扑通一声跪跌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她双手颤抖地强撑住自己因为酒精而变得不甚灵活的身体,一双醉了七分的眼眸着了魔一般死死盯住玻璃碎片。那些碎片纷纷折射出点点冷光,刺激着她久受压抑的神经。
酒是上好的红酒,别墅是高档的别墅。
这一切,都曾经是她梦寐以求的。她清晰地记得,第一天走进这栋别墅时,自己分明是欣喜若狂的,觉得整个人生都已经圆满了。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却又蜕化成越来越沉重的负担,拼命地想把她压垮了?
她的脑海里,立刻又闪现出令她痛恨不齿的一幕。低垂的头颅,卑微的双膝,颤抖的手指。有人跪着,有人坐着。
而她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咬破了嘴唇。
不!孙黎用力地甩甩头,摆脱掉那幅丑陋的画面。那天留在她记忆里的,就只剩下恶心。从那天以后,她的心就一度沉睡了。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它又死灰复燃?
孙黎痛苦地摇头,可是这一次却无法摆脱了。
她想,她要等的那个他不会来了。
一开始总是会在道德和诱惑之间挣扎,为堕落而自我谴责。渐渐地,也就过去了。遇见他的时候,她还以为他是不一样的,却原来并没有不同。一切都不过是自我安慰、自我欺骗。因为向一个男人出卖了灵魂和自尊,就想从另一个男人那里收获爱情和纯洁。
玻璃碎片的光芒渐渐变得魅惑,一闪一闪的,像黑暗中的星光。她不禁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它们,仿佛在为谁指明道路。
呼吸在不知不觉中开始急促。
孙黎伸出颤抖的手,捡起一块玻璃碎片。三角形的尖端,比匕首还要锐利。她慢慢地将碎片凑近细长的脖颈,就像用一把屠刀架上一只天鹅。只不过那只天鹅早已不再美丽,洁白如雪的羽毛脱落了,遍体都是溃烂流脓的疮疤。
孙黎闭上眼睛,落下两滴滚烫的泪珠。尖锐的碎片已经抵在温热的肌肤上,传来细微的刺痛。
正咬牙欲刺,忽然门口传来一阵动静。钥匙和锁孔的摩擦,发出断断续续的咔啷咔啷的声响,黑夜里让人心悸。孙黎猛地一怔,碎片堪堪刺破了一层表皮,细细的血流从伤口一直蜿蜒到领口里。开门声消失了,有人从容不迫地走了进来。
不会是保姆,保姆每天早上七点过来。是这栋别墅的男人提前回来了?还是……
脚步声停了下来,来人摸索了一会儿,啪的一声打开了灯。客厅里豪华的水晶吊灯立刻发出华丽耀眼的光芒,照亮了狼狈不堪的孙黎,也照亮了相貌出众的来人。孙黎一看清来人是谁,就像重新活了过来。她猛地扑到那人的怀里,将脸深深地埋入对方不算宽阔却令她安心的胸膛,仿佛这样就可以汲取生存下去的力量。
“你终于来了,”孙黎咬住嘴唇,忍住了哭声,却没忍住泪水,“我等了你好久,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那人扶着她一起去沙发坐下,从茶几上抽了一张面纸很轻柔地帮她擦了擦泪湿的脸庞。
孙黎却已欢欣鼓舞起来。这简简单单的动作,比千言万语都更能抚慰她疮痍满目到几乎坏死的心。她抓住那人的手,努力绽放出一个笑容:“外面很冷吗?你戴了手套。”
那人点了点头,而后四顾了一下。
孙黎忙带着点讨好的意味道:“你不用担心,他出国谈生意去了,没有一两个月回不来。”
近在咫尺的出色脸庞上也浮起一抹浅浅的笑,温柔得像和煦的春风拂过即将凋零的花朵。然后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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