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那年初见,他也是这么对她说:“我叫——桐青悒。”
她仅仅只是在那时复念过一次这个名字,从此便再未有机会开口。在过去九年光阴里,他与她的交集只是“世子与臣属”,那个名字在时光的河流中渐渐被沉淀。
当所有的声音再次传入她的耳中,她已被纳入了那具曾为她挡过箭矢和冰雪的沉敛胸膛。
蓦然抬头,她惊愕的目光落入了一泓温柔的清泉。
“桐青悒的愿望,从来就只有你,桑珏!”那一句淡然的话语仿佛只是一缕不经意间掠过的晚风,消散在他轻柔落下的唇畔。
人群在一阵疯狂的惊呼之后,陡然安静了下来,仿佛时间在那一刻停滞。
洛卡莫一动不动地站在人群中。广场中央花架上,世子桐青悒拥吻桑珏的那一幕仿佛定格的画面停留在他惊讶的眼底。背景的烟火太过绚烂,令他的眼睛感觉有一丝涩痛。
唇上温热的触感带着淡淡的清雅幽香渗入唇齿间。睁着眼,桑珏看到天空中的烟花如流星雨一般坠落,每一颗都带着倾尽韶华的美,那样的美令人心生悲凉,那样的美令人铭记一生。
刹那的静寂之后,她猛然推开了那具沉敛温柔的胸膛,在千万双怔愕的目光中仓皇逃离。跃下花架搭成的舞台时,她撞倒了站在舞台下方的一名金袍女子。只是那匆忙的一瞥,她看到了女子眼中混合着震惊和受伤的复杂眼神,那是一双曾无数次带着羞涩和期待望向她的纯真眼眸。
伸手拉起那名女子,她带着满心的愧疚和纷乱调头而去。隐约间,她听到人群中有人唤她的名字,她却再也无法承受四面八方聚射而来的目光,提起裙摆纵身而起,在人群的惊呼声中飞掠过广场上空,消失在深浓的夜色之中。
黑夜,在远离喧嚣之后越来越浓。
她从没像此刻这般期待夜能再黑,再浓一些。她希望黑夜能将她隐匿,阻隔人群,阻隔目光,阻隔那陌生的情潮……
从何时起,那双如冰湖般始终沉凝清冷的眸子竟开始令她觉得慌乱,令她不敢再如儿时初见那般勇敢地直视。她不想去看清那双冰湖般的眼睛里深藏的暗流,可是那暗流却一日比一日灼热,一日比一日汹涌,仿佛随时会将她淹没,令她无处可逃。
她的唇上还残留着他的气息,仿佛无形的手将她缠绕,提醒着她,他对她说过的那些令她惊心动魄的话语。
她与他究竟谁更冷漠,谁更残忍?
冷,莫名的从心底升起的寒冷,令她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
他说的没错,是她亲手葬送了桑珠的幸福。是她的懦弱,她的自以为是,伤害了她最爱的人!
缩在屋顶的角落里,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身体不住的颤抖。桑珠那张绝望苍白的脸不停地在她脑海里掠过,那样绝望悲哀的眼神,比死亡还要令人窒息……
紧闭着双眼,她看到黑暗中有无数蛰伏的森冷眼睛盯着她,那些眼睛闪动着刀刃一般的寒芒,散发着血醒的气息冷冷地盯着她。
她猛然睁开眼,倏然旋身而起,手中一道冷芒飞射向屋顶另一端的黑暗之中。
静寂。
诡异的静寂之后,一缕阴森的鬼影缓缓自黑暗中浮现出来。狰狞的鬼脸上,黑色的羽毛在夜风中无声的飘动。
桑珏绷紧的身形在看清那张鬼面之后愣了一下。
屋顶两端,一红一黑两道身影仿佛石化一般,纹丝不动。夜风掠过,扬起两人衣袂飘飘,锦帛发出的猎猎声响打破了诡异的静寂。
许久,那人缓缓挪动脚步朝她靠近。她蓦地握紧掩在衣袖里的短刃,却看到那人在走了两步之后忽然停住,然后将背在身后的手缓缓伸向前来———隐约的光线之下,一串泛着珍珠独有的莹润色泽的东西摊开在他的手上。
她一惊,下意识地抬手抚向自己的脸。
那串珍珠面具居然不知何时掉落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她脸上的玄铁面具等于象征着“桑缈”的身份。面前的这个神秘人,却明目张胆地拿着她掉落的珍珠面具出现在她面前,他,究竟有何目的?
就在她惊疑不定,心生杀意的时候,那人却将珍珠面具轻轻放到了屋顶上,然后默然转身,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夜,深浓,寂静。
屋顶上独剩一抹红色的身影久久地对着黑暗凝望。
洛卡莫匆匆回到镇国公府的时候,府内大小院落的灯火早已熄灭,几个守夜的奴仆在昏暗的灯火下打盹,一切看来平静无常。
走到自己所居的院门前,他看到对面院落的屋子里亮着烛光,一缕模糊的人影静静地映在窗棂上,他心底的担忧终于平静。驻足站了一会儿后,他才转身走进自己的院落。
在回身关上屋门的一瞬间,望着对面院落里那一抹烛火,他忽然发觉自己内心的某一处似乎陷落了一角。
热闹的新年过后,很快便迎来了象雄帝国又一个重大的日子——圣寿节,象雄十六代甬帝桐格七十大寿。
按惯例,圣寿节的当天,象雄所有郡守以上级别官员都要赴帝都为甬帝贺寿。圣寿节的前十天和后十天,帝都穹隆银城的欢庆活动更是通宵达旦。
距离圣寿节还有三天,穹隆银城里的大小客栈已是全部爆满。往年,这些客栈的客房用来接待各地官员和南北客商都是绰绰有余,而今年,城里上百家客栈的数千余间客房全部被预定一空不说,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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