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拉坎达琐罗亚斯德教神殿内,阿胡拉·马兹达正注视这一切。祭祀的高台上,数丈直径的铜圆盘中,三匹半人高的铜马均匀的对着三个方向,只有前半身的它们协力驮着一个银制的火坛,圣火在银坛中熊熊燃烧,给原本昏暗的神殿带来光明。
数不清的人整齐地列于祭台之下,他们手里拿着‘巴尔萨姆枝条’(石榴枝),跟着祭台上的主祭者虔诚地唱诵。那是圣女阿娜希塔,她身着一袭白色的长袍,乌黑的发披在腰际。面容绝美而庄重,玲珑修长的身躯没有让人产生丝毫邪念,反而觉得无比圣洁。
阿娜希塔同样手持着翠绿色的‘巴尔萨姆枝条’,四角形金耳环掉在耳边,银项圈套在秀美的脖颈上,她以天籁般的声音高唱:
“穆贝德呵,请动手点燃圣火,
让黑暗的帷幕在火焰中焚灼;
古老的教义至今生机勃勃,
对光明之神不可冷淡亵渎。”
阿娜希塔的声音刚刚停下,神殿里的众人就齐声唱道:“阿谢姆·沃胡”,仅仅唱完这一句,他们又同声诵道:“亚塔·阿胡。亚塔·阿胡。”诵完又唱道:“阿谢姆·沃胡。”
众人的诵唱很短暂,只有短短的四句,但众人的雄浑和阿娜希塔的清冷形成鲜明的对照,他们歌颂着圣火,歌颂着光明之神。只有在这个时候,在光明之神阿胡拉·马兹达的注视下,面对着圣洁的、洁净一切的圣火,世俗的烦恼才会短暂的忘去。光明与黑暗,正义与邪恶是人类永恒的主旨,而非贸易和利润。
可当祭祀结束,饮完豪麻汁的人们退出主殿,他们立即做回了市侩的、狡诈的商人。马拉坎达是索格底亚那的中心,索格底亚那是所有人粟特商人的故乡。因为那一匹印度运来的白绫,四面八方的粟特人都回来了,因为有人正破坏原属于他们的贸易。
“不是秦尼国的丝绸。”阿弗里蒂已经无数遍重复了这句话。秦国吞并巴蜀之前,巴蜀的丝绸常常会沿着滇缅的小道运到印度,在秦国吞并巴蜀以后,这条道路基本绝迹,秦国人将所有的贸易都控制起来。“这是东方齐尼的丝绸!”
“伟大的马兹达神,”从塞琉古回来的加萨高呼一句神邸以唤起诸人的注意,等所有人都看过来时,他身侧的仆人快步上前,奉上数匹颜色不同的丝绸。“这是从波斯买来的丝绸,卖出它的人告诉我,一艘巨大的船把他们从东方带来。”
“噢、噢——!”侧殿里的人目瞪口呆,他们此前知道只是印度,从来没有想到波斯。
“是楚尼人、一定是楚尼人!”一片惊呼声中,鸩拔迦好像被闪电击中,整个人颤抖起来。
“鸩拔迦,为什么你会说是楚尼人?”作为马拉坎达城最尊贵的人,康莫天问道。
“因为……”鸩拔迦说是楚尼人只是条件式的反射,话出之后他才竭力的思考,好在他终于想到了自己这么说的理由:“我的仆人胡耽娑支第一次觐见楚尼国王就在一艘巨大的船上。楚尼人为了造船甚至拆毁了自己的王宫。”
“也许是波斯的商船抵达了东方。”鸩拔迦的描述并不能让人折服,同样有商队在东方的阿尔德反对道。“即使楚尼国有巨大的船,他们也不能抵达印度。按照光明之神的启示:世界仿佛是一支飞行中的大鸟,头在最东方的齐尼,曷萨(中南半岛)是鸟的左翅膀,印度是鸟的右翅膀,波斯是鸟的肚子,埃及是鸟的尾巴。鸟头永远只能对准东方,它不能在飞行回顾自己的翅膀,转向自己的肚子。”
以教典来解释现实是一种惯例,阿尔德的话得到了许多人的赞同,接着有人站起道,“一定是塞琉古的商船到了齐尼国,买下了一整船的丝绸。在这一整船丝绸卖光以前,我们只能停止贩运丝绸。”
陆上的贸易利润必须维持在一个比较高的水平,不如此支撑不住商队的消耗。偶尔串货的情况以前也曾发生,正确的做法是停止销售丝绸,以防价格下跌。
“不!”从波斯回来的加萨完全反对这种做法。“卖出丝绸的人说过,那艘船以后每年都会来,他们还忠告那里的商人,在明年他们到来之前,那些丝绸应该全部卖出,不能囤积。”
“噢!”声浪再一次回荡在侧殿,加萨继续道:“这就是这些丝绸只卖一千德拉克马的原因。我的提议是,尽快卖出所有丝绸,明年之后它的价格可能就只有五百德拉克马,再过一年可能就只值两百德拉克马……”
侧殿这时候已经鸦雀无声,加萨的意思很明白,就是以后任何商团最好不要再做丝绸生意,因为波斯人的商船会夺走所有的丝绸生意。
“我不同意!”阿尔德最为反对,从禹支人和戎人手里,他通过贩卖秦尼丝绸霍取了极大的利润。“我不相信波斯人能独占丝的生意。”
“那是你的事。”加萨向他示意。“反正加萨家族的商队不会贩卖丝绸。”
他说话的时候,侧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仆人弯着腰快步进来,找到鸩拔迦后在他耳边急急低语。鸩拔迦还在思考到底是不是楚尼人的海船把丝绸贩卖到了印度和波斯,闻言后他什么都忘记了。
“伟大的阿胡拉·马兹达神,”他高喊了一声,然后才道:“摩诃兜勒人要我们从楚尼买入两万套钜甲和两万把宝刀,还有两万支楚尼长矛,还要我们最少将两千匹神马贩运到楚尼。”
摩诃兜勒人是索格底亚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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