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逆风难以言说。”熊荆很自然的想起了一个词:伯努利流体原理。“顺风是风吹帆,帆推舟,真正的逆风并非如此。真逆风便好似……好似……”站在艉楼甲板上,看着舟侧飞翔鸣叫的海鸟,熊荆终于找到个例子,道:“就好似海鸟高飞。鸟翅展开,气流于翅上翅下掠过,上缓下急便会产生升力,将鸟翅托起。
真逆风就是以帆做翅,不过鸟翅是横的,舟帆是竖的。舟帆只要以一定角度,像鸟翅那般对准风向,掠过舟帆两侧的风前缓后急,帆就能推动海舟前行。”
“原来如此。”左右史听懂了,但只是听懂了。他们的目光在海鸟和主帆之间不断转换,似乎想找出鸟翅和主帆之间的相似之处。
“此帆不可真逆风。”熊荆补充道。这时候艉楼甲板上站了几个旁听的航校二期生,熊荆不得不说的细一些。“帆有两种,一为横帆,二为纵帆。横帆似盾,方方正正;纵帆……”他指着三角形的后桅主帆。“这便是纵帆。”
“横帆一般用于运货的海舟,或者长宽比小的海舟。此类海舟沉重,必要横帆才可推动。然横帆难以真逆风,学螃蟹横走又太慢,远航不如等待顺风,所以横帆海舟要等季风顺风才能航行,一年或许只可航行一次;纵帆用于长宽比大的海舟,海舟窄,装货少,纵帆可真逆风,一年四季任何时刻都可以航行。”
“这横帆为何……为何不可真逆风?”右史看了看横帆,又看了纵帆,不解其意。
“因为横帆转不过去。”熊荆指着桅杆上的前、后、侧支索道。“真逆风时,帆必须以一定角度对准风向,因这些绳索,挂帆的横桁无法转至合适的迎风角,因此不能真逆风。”
“绳索?”桅杆上拴的全是绳索,一般人很难分清这有多少根绳,虽然所有的绳索只是一面帆、一根桅的简单叠加,可叠见多了就看不懂了。
“可否去除这些绳索?”左史又问。绳索如蛛网,他的眼睛比右史锐利,也分不清这些绳索。
“能。但舟上便只剩下一层帆,桅杆也矮,不然会被风刮断。舟楫近海可行,远海难行,因帆面太窄,推力太小,届时还是得顺风航向,无法逆风。”左史说的其实是中式帆。中式帆只有一层,正因为只有一层,帆的面积不够,推力也就不够。郑和下西洋是顺风航行,不是逆风航行,可中式帆是纵帆,八面来风皆可航,航行并非一定要等待季风。
“原来帆也有所长短。”左史记言,轻松中的右史叹了一句。
“海舟载货量,逆风而行,顺风而行,三者必要有所取舍。”与建造少司命级时不同,熊荆现在已经领悟到了帆船设计的精髓。“今年将下水可真逆风而行的横帆海舟,不过此横帆海舟载货量不及正常横帆海舟一半。”
“不及一半?”右史诧异道。
“然。”熊荆说的是今年就要下水的那艘飞剪实验船。同样是二十九米长的龙骨(舟长三十五米),一个造九米多宽的横帆船,一个造五米多宽的飞剪船,两者实际排水吨相差超过一半。横帆船有五百二十多吨,飞剪船还不到两百五十吨。
龙骨是宝贵的,即便飞剪一年能航行两次也不划算。历史上飞剪运输的主要是茶叶,还是新茶。另外就是鴉片,两者都是重量轻、价值高的物品。熊荆现在还不确定到时应该贩卖些什么,丝绸、瓷器、还是茶叶、香料?仰或是钜铁、兵甲、纸张、甚至是水泥?
他思考贸易货物时,代理舰长红牟正命人测速,计时的沙漏也开始计时。虽然航迹退定无法准确判断船位,可并非弃之不用,很多时候还是能作为船位推断的一个参考。
帆装全满,顺风顺水的少司命号像一支离弦之箭从朱方邑乘风东去,速度快到两艘卒翼战舟敲起了建鼓,两百五十名欋手全力划桨才能在前面开道领航。其后的湘夫人号速度亦是不减,她与少司命号保持大概五链的距离。
风帆在头顶呼呼作响,太阳已缓缓升起,阳光拨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尽是金色。尚在视野之中的大江两岸绿意昂扬,田野里忙碌的农人对这两艘全帆装东行入海的帆船吃惊的凝望,好奇的孩童则在岸上奔跑,可他们越跑越是落在后边。
“就是这样。”熊荆脸上挂着微笑,他无比享受现在这种感觉。海舟上的水手和学员也在对岸欢呼雀跃。他们这次是真的要出海了,航向从未去过的大海深处。只有第一次出海的朱逐和他的随从很不安的抓着甲板上一个支撑,脸上尽是担忧,没有半点享受的感觉。
“请大王查验航道。”负责领航的巫觋横拿着自己绘制的航道走了过来,他依照的是熊荆给的地图,航迹与熊荆自己绘制的并无不同。
“知道为何如此吗?”已经是在艉楼之内,熊荆点头后准备向他说明原因。
“大壑常年北行,本次出航顺南风、沿大壑而行,数日可达海岛。”巫觋横因为毕业成绩第一才安排在少司命号上,熊荆此前在课堂上说过大壑。
“恩。”熊荆抓起一只水笔,蘸了墨水后重新画了一幅东亚海域草图。草图和地图一样无法准确显示纬度,但大致的位置是不错的。“切记!大壑以内的海流是如此旋转的,”熊荆画了一个逆时针方向,“大壑往北,到朝鲜与瀛洲之间又将分流,余流往西北进入渤海,又因沿岸流之故南下。风向冬夏交替,然海流亘古未变。”
大王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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