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恶心到极处的笑,好像看破了你全身的秘密。隆德里安几乎喘不过气,吓得惊魂不定。就算他被认出来了也没什么,但他觉得不应该被威胁。他想跑,没人拦得住。
莱戈尔用手指弹了弹小酒壶。“小男孩儿的秘密。”
他揪住莱戈尔的脖子,“哦,是吗?说说看,你他妈到底是谁?”他声音嘶哑。隆德里安轻蔑地扯过他的衣领,有本事就放马过来啊?我根本就不怕你这种笑嘻嘻的蠢货。雾漫群山,隆德里安的脸上阴霾不散。
“你问我是谁?”莱戈尔狰狞地笑意露了出来,“你的心里没有答案么?小子?”他扯开隆德里安的手,真的把他像小男孩儿一样推开。
早餐是浓萝卜汤,还有昨夜宴会剩下的甜食、酒肉。哪怕是昨天士兵们已经吃的很饱,但到了第二天这些东西依旧显得很可口。总司令的小侍从吉米昨夜为隆德里安留了几份乳猪肉,但他一口未动。
到了白天,隆德里安在用于集会的石堡里,教着新兵们捆刃索。这是专门对付恐狼的。恐狼是森林中最危险的生物,它们虽然长得只有猎獒大小,但往往都是成千上万只聚在一起。在寒夜中,它们扫荡森林中不团结的动物,哪怕是冬眠的巨怪,也难逃狼群们的爪心。
一把风干的海血花插在满布灰尘的长罐里,衬托着窗外暗淡的天空。年纪最小的是吉米,他笨拙地将乌头草汁倒在绳头的弯刃上,罐盂中溅起的绿液弄了他一脸。
“小心点儿,吉米,”隆德里安帮他擦掉,“这东西珍贵的很,”他从男孩里拿过绳子,“除了白袍祭司谁也不会勾兑,这些东西对你们新兵来说很重要,而且稀少。把他们编好,”他示范着动作,“多缠几次,确保绳头的重量,你们不想被恐狼叼走吧?”
“不想,”新兵之中最大的少年开口。少年十六岁,他的父亲是一名退役的老兵,他加入铁鸦军也有两年,这帮毛孩子都以他为首,叫他“贝拉特老大”。“我的父亲说过,恐狼是夜行动物,白天要睡觉。到了晚上的时候,城门都关的很严实。我们根本遇不着恐狼。”
父亲,每个男孩儿都有个骄傲的父亲,我却没有。隆德里安心中苦涩。
“你的父亲说的没错,”隆德里安不动声色,从墙挂上取下一件毛氅,慢慢放在桌上。“告诉我,贝拉特,你觉得这些绳索的用处到底是什么呢?”
皮氅厚长的黑黄色长领拍在桌上,像一只死去多时的黄鼠狼。小吉米被吓得一哆嗦,不仅仅是它古怪的衣样,还有散发出来的那股陈旧、腐败的气息。
“可能…”贝拉特看得出军长的脸色不好,他泯了泯唇角,“可能…是用来对付刃牙虎,它们总是独自出没…恐狼都是成群结队的。”
白天越热,晚上就越冷。在夜里,人类必须靠着壁炉取暖,永夜不会熄灭火焰。但恐狼并非如此。夜深之时,他们用幽绿的眼睛,眈眈而视那些高墙上的哨兵。有的时候城上会射下几箭,它们总能灵巧地避开。
隆德里安摇摇头,目视窗外,“刃牙虎也好,洞虎也罢,它们都惧怕成群结队的人类。但独狼不怕。”
“我父亲说过,狼没有虎大…”贝拉特不敢直视桌上的皮氅,“因为它们太弱小,所以才会住在一起。”
“独狼不会畏惧狮子,也不会畏惧老虎。对它来说,那无非是一顿难啃的骨头而已。”隆德里安回过头,眼窝里道出深邃的寒芒,“记住,离开狼群的狼,都是曾经的‘狼王’。老狼为避开族群,只能在白天生存。哪怕它们已经年老,但生命不到最后一刻,它仍然是无与伦比的猎手。”
他将皮氅重新挂好,“当你们长大之后,会有大把机会到城外猎杀动物。祈祷自己别遇上独狼。到那时你就会明白,这根小绳子上面的刀片儿有多重要。几十、几百人,对它来说毫无意义,它远远要比山怪更可怕。”
我要是有孩子,肯定会有很多床边故事讲,隆德里安想笑,但笑不出来。故事成为故事之前,根本就不是什么故事。
日出东方,雾色没有散尽,营门外聚集不少人影,甚至比昨天还热闹。士兵们围成一团,沸声响彻铁鸦堡,就连哨兵也挤了过去,他们本该去城墙上把自己的兄弟们换下来。隆德里安穿着锁甲走过去,发现其他四名军长已经到齐。最年长的军长是玛迪萨斯;奥古斯丁,他在人群中鹤立——最矮的士兵只有他的肩窝高。
“真是造孽。”帕德维迪;贝基表示,他声音里携藏着怒火。方脸大汉卡里安;莱德也赞同。
“这是一场可耻的谋杀,”蓄着大胡子的玛里萨斯傲然道,“凶手难逃铁鸦军的制裁!”他是东郡兵团最富有经验的军长,在任已二三十年。
营门口聚集了数百军士,观睹着地上的血腥肢体。空中的气味十分难闻。围在这里的人不少年轻士兵都没有见过这样惨烈的景象,他们个个显得局促不安。
“出什么事了吗?”隆德里安走进人堆,出声询问。他的声音不大,但听见了他说话的人纷纷闭上了嘴巴,包括其他军长们。我现在也是军长,隆德里安面对着他们的目光毫无惧意,哪个蠢货敢以为我是小娃娃,我就踢爆他的头。
人群寂静了下来,注意力集中在这个未满二十的人身上。隆德里安的眼睛沉成一条线,年轻点的士兵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玛里萨斯军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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