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中,残月又开始缝补先前的活。是那个香囊,是在七夕时为他缝补的香囊。
今早,趁他去早朝,她悄悄去了他的房间,在他的被子下,她发现了这个残破的香囊布片。顿时心中萌生重新缝补好的念头,便偷偷拿了回来补。
忍住手指的酸痛无力,一针一针细细缝补。
他说她的手工太差,那她这一次就认认真真做活,尽力补得完美。
晚膳后,残月将缝补好的香囊收入袖中去了坤乾宫正殿。
跪在冷硬的砖面上,他不说平身,她便静静跪着。他好像刻意刁难,她忍。
许久,他终于从厚厚的奏折中抬头。
“平身罢。”
“妾身有事求皇上。”残月并未起身。
“何事?”他又低首于奏折中。
“妾身想带甜儿公主一起去良国。”
“不行!”他想都未想就拒绝,“甜儿是云国的公主!”
“我可以照顾她!”
“你以什么身份照顾她?”他低吼,一把摔了奏折,“以她父皇的宠妃身份?”
残月心头蓦然一怵,“我……只是心疼那个孩子。”
“你的心疼一文不值!”
“她在云国会受尽凄苦。你不了解,在宫里失势,活得连狗都不如。不管是公主、皇子、还是嫔妃。”
“朕清楚!”他儿时经历的苦难,已让他尝遍世态炎凉。
“她只是个无辜的孩子。”残月声音哽塞,“我曾……失去过……”残月怕云离落多想,最后又解释不清,将失去女儿的悲痛言语吞咽回去,“我欠那个孩子的。”
甜儿本可以无忧无虑,享受公主的尊贵生活。是她夺走了属于甜儿的一切,包括甜儿的亲人。
“你说你欠她父皇的,也欠她的。”云离落声音苦涩,“你为了心中所愧,负了朕。”
残月身子一软,头无力地垂了下去,“我……我们之间,已说不清楚,到底谁负了谁。”
“你觉得……谁负了谁?”他低沉的声调里,似有哽咽。
“我好累。”残月迷茫摇头。
若说他对不起她,他又曾为她做了那么多。若说她辜负了他的深情,她又曾为他连命都不顾。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早已纠结不清,根本说不明白。
“我也好累。”他无力地坐在龙椅上,目光飘向远方,“倒不如未遇见你时,每日活的轻松自在。那时……我的心里,只知道有一个芷儿。而如今……”
他的心早已不似从前,日日脑里心里装得满满的都是残月。而那个曾被他视作挚爱的芷儿,早已不知抛向何处。
大殿内灯火昏黄,压抑的气氛凝滞了可以呼吸的空气。
残月跪在冷硬的地面上,身子无力的蜷成一团,无助又柔弱。云离落靠在龙椅上,俊美的脸上满是发自心底的疲惫。
他说,“我不会让你带走甜儿。或许她可以让有些念想留在云国,这个冬天会有落雪,到处冰天雪地的国家。”
他说,“你自小生长在温暖的南方,应该还没见过落雪吧。”
他想起,她对他说的承诺。落雪后,给他做冻梨汁喝。那将是此生都不能成真的美梦了吧。
他又说,“不对、按照你们说的,你自小生长在云国,几年前才去了南方。”
那片空白的记忆,为何到现在还丝毫没有忆起的痕迹?他们说的到底是真是假?还是因为他的遗忘,而模糊了真相。
他疲倦地扬扬手,“去罢,去罢。朕累了。”
“妾身……能伺候皇上……入寝么?”残月的声音低得恍若大殿的风,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楚。
他没有反对,也没说同意,只是起身走向内殿。
他说他不想洗澡,也不想洗漱,只想快些躺下,然后睡去。
她为他宽衣,铺床,给他脱下靴子……柔软的小手轻轻触碰他的身体,荡起一阵阵无法宁息的涟漪。
她小心又细致地为他盖好被子,他渐渐闭上那对好看的眼睛。望着他安静的样子,灯光下,俊朗的曲线柔和了他的冷漠。
她看得心酸又痴迷,差一点就伸出手去碰一碰他浓密的睫毛。赶紧起身离去,不想决定沉寂的心,再次为他波涛汹涌。
手腕忽然一紧,她离去的身影再动不得分毫。低头看向抓住手腕的大手,他的掌心总是那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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