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们抵达了琅琊山顶,就在山阴处的一块平整空地之上,盖着几间雅致的竹屋,那里便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孟山人的居所。
千鹤终于将沈缙放下,却不防沈缙忽的搂住她脖颈,在她耳边轻声道:
“你若想要,我便给你。”
熟悉的气音吹拂在耳畔,滚烫滚烫的,千鹤只觉一股热流在小腹乱窜,经不住咽了口唾沫。
“莫胡闹,这是在别人的家里。”她面庞耳廓红得要滴血。
“噗……”沈缙瞧她那害羞的模样,实在是可爱又滑稽,不由笑出声来。在她面庞上轻吻一下,半揽住她的身子。
恰逢此时,竹屋中传出朗朗唱诗声:
“潮落江平未有风,扁舟共济与君同。时时引领望天末,何处青山是越中。”
一名须发花白的老者从竹屋中走出,看到沈缙一行人,不由笑了,上前行礼道:
“敢问,可是金陵仲琴先生前来赴会?”
“正是,浩然先生,晚辈有礼了。”沈缙忙施礼道。
“哎呀,劳动仲琴先生远道而来,孟某真是过意不去。快里面请,这山雨绵密,三位尽快在客间更衣,免得着凉。”说着,他注意到千鹤,这位东瀛刀客打扮的女子,黑布蒙眼,面容秀丽,倒是十分惹眼。
“这位是?”他疑惑问道。
“无妨,这是内子。”沈缙笑道。
“原来是尊夫人……”孟浩然心中称奇,他孟浩然已经是个怪人了,没想到这位仲琴先生比他还怪,居然会娶一个东瀛女子为妻,而且这女子看着身负武艺,乃是高手,与文弱的仲琴先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行三人,分入客室更衣。孟浩然最近游居于越地,方才他口中吟诵诗句,恰是他最近新作。此处乃是一位隐世的老前辈留给他的竹屋,他借来居住。他不在时,留给山中樵夫打理。他不日就将回襄阳,沈缙能赶在他启程之前与他相会,也算是有缘。
孟浩然自五十岁后痴迷于琴道,仕途受阻,他便游历各地,每到一处,都必然要拜访当地琴家,遍赏名琴。他琴技虽不算特别高超,但对琴的制作却研究得颇有造诣。再加上他本就是大名士,书画诗词冠绝群伦,沈缙仰慕已久,能得他相邀,便欣然赴会。
志同道合者相会,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他们已上山两日时光。这两日仿若活在仙境之中,每日煮水烹茶,弹琴论道,亦或泼墨作画、赋诗作词,自天文地理至食方药补,他们无所不谈。沈缙的学识渊博,孟浩然倒不意外,可他没想到的是,沈缙的这位东瀛夫人,竟会对大唐如此了解,且知晓诸多冷僻的知识。她虽目盲,但耳聪心亮,灵台清明,绝不比寻常人差。仔细瞧上去,沈缙眉目纤弱,少了几分男子该有的刚毅;千鹤气度沉厚洒然,到有几分女子很少有的坚强,此二人在一处,分明就是一对良配,彼此互补,越看越是神仙眷侣。
第三日时,孟浩然收到襄阳来信,催促他早日回去。无奈之下,他只得与沈缙、千鹤告辞。山间三日时光虽短暂,却十分充实,约定好联系方式,双方在山脚下作别。
“这位孟先生,倒也是奇人。”千鹤感叹。
沈缙回答道:“他乃是山水诗派的代表,继承了靖节先生的田园遗志。他与我阿嫂的父亲子寿公关系好。有一首诗,他专门写来赠给子寿公。”说罢,笑着吟诵道,“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
千鹤凝眉品味,不由道:“这诗写得恢廓洒然。”
“确实,不过他往日的诗作都很清新恬淡,平易自然,妙句天成。”
千鹤只是点头,却没有搭话。
沈缙早就察觉到她有些不对,这两日都是这幅心不在焉的模样。她望着她沉吟片刻,便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当事时,她们身处琅琊山下的小道上,正准备徒步前往五里地外的山下小镇,她们的马车存放于镇上的驿站中。
她挽住千鹤的手臂,笑而道:
“上山时,我就与你说了,你若想要,我便给你。何苦这般纠结,心绪不畅?”
千鹤面色又红了,不过这一次她却正色回答道:
“琴奴,在遇到你们之前,我在大唐举目无亲,虽有个大哥,但毕竟男女有别,说不了体己话。男人也不比女人细心,我难免会感到孤独。遇到你们后,我当真是想将你们当做亲人来对待的。只可惜命运弄人,我养父被人控制,带了东瀛的人来寻我,却全部死于非命,尸骨至今下落不明。我又被人控制,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能够跟你走在一起。这一切真的太不容易了,而你又是那般美好。东瀛有一句话:物美极,必哀死。你就像绚烂的樱花在我身前绽放,感受到你的身子一点点好起来,我时常会想这一切是否是幻觉,我是否还是被人控制着,是不是一直都在做梦呢。我目不能视,或许连睡着与清醒都无法区分了。这样的念头时常兴起,竟有些……分不清现实了。我一直不敢碰你,是因为会怕,我真的……有些害怕你会消失。”
沈缙的心揪了起来,她没有想到,千鹤曾被心毒控制的经历,竟然会给她造成这样的心理障碍。她紧紧抓住她的手,道:
“你不是在做梦,千鹤,不要患得患失,你要相信自己感受到的一切,那都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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