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月的心早已千疮百孔,这个父亲,有与没有到底有什么区别?她到底是如何奋斗到如今的,又是如何在绝对劣势的情况下力挽狂澜,救他于水火之中的?他的那些儿子们,没有一个站出来,只有她,拼了命地替他收拾残局。然而事到如今,她赢得的到底是什么?不过是又一轮的逼迫与猜忌。只要他在那位置上一日,这样的事情就永无停歇之时。
李瑾月真的受够了,她的心也彻底寒了。或许是时候彻底与自己的父亲划清界限了,他因为刚愎自用已然铸成大错,大唐眼下一片乱局需要人主持,他却依旧囿于过去那些事带来的不可理喻的执念,当真是无可救药!
李瑾月大阔步走上南薰殿的台阶,白袍银甲、紫鞘大剑铿锵作响,两旁的戍守军士,都是郭子仪、李光弼的人,也就是李瑾月的人,并不会阻拦于她。她就这般如入无人之境,来到殿门口,“吱呀”一声用力推开了南薰殿的殿门。
沈绥默然跟随在她身后,她没有指点李瑾月该怎么做,因为她知道,眼下的局面,李瑾月正面闯入的解决方式,才是最为正确有效的。也是时候,与这一切纠缠不清的执念与疯狂彻底断绝了。
殿门洞开,李瑾月大步而入。正殿之上,皇帝、华妃端坐主位,下首两侧,张若菡等人分列而席,酒席尚未开始,李瑾月的到来彻底出乎了皇帝的意料。他没有想到李瑾月竟会来得如此之快,他的计划尚未实施,已经宣告失败。看着她背后面带笑容,亦步亦趋走入的沈绥,皇帝眸光愈发冰冷。
他面色沉凝,虽然心中一片颓败,但他却依旧保持着属于帝皇的气度与尊严。张若菡等人见到李瑾月和沈绥一前一后走入,均松了口气。她们也大概能猜到皇帝以华妃名义请她们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离去前,张若菡特意让崔舵主派人去找李瑾月和沈绥了,没想到她们这么快就赶了来,她心中宽慰许多,略显紧张的面庞也放松了下来。
李瑾月目不斜视,直接走到君席的台阶下方,大剑往身前一杵,双手交叠扶住剑柄顶部,站定不跪。杨玉环担忧的目光落在了她后背之上。
沈绥冲张若菡眨了眨眼,又向颦娘和秦怜点了点头,让她们放心。
“是谁准你剑履上殿、见朕不跪的?”皇帝缓声问道,语气中的寒意使人心惊。
呵呵,马嵬坡得救时狼狈的模样,现在倒是半点不见了。到底是君王,在这宫中,才能端出架子来。李瑾月身后,沈绥冷笑。
“陛下恕罪,儿急于觐见陛下,故而礼仪上有所疏漏。”李瑾月口中倒是谦卑,可行动上却半点也不客气,依旧扶剑而立,纹丝不动。
皇帝并指指向她,怒声道:
“逆女,你眼里还有没有君父!”
“陛下!”李瑾月音调忽而拔高,盖过皇帝的声音,随即朗声道:“您是否可以请藏于屏风之后的朋友出来一见。”
“你!”皇帝面色扭曲,青一阵紫一阵。
“鬼鬼祟祟躲藏什么,还不出来!”李瑾月一声暴喝,手中大剑立时出鞘,飞掷向皇帝身后那张九折金龙玉凤金丝嵌大屏风。呼啸的剑气从皇帝和华妃头顶刮过,华妃惊叫出声,皇帝面色瞬时煞白。
屏风被大剑贯穿,后方躲藏的人立时向两旁扑出,躲避剑气。一共扑出来三人,左侧两人,右侧一人,李瑾月飞身而起,直接越过皇帝头顶,去取自己大剑。沈绥则直扑右侧那人,藏于大袖中的雪刀凌然出鞘,在对方根本来不及反应之下,刀柄闪电般击打在对方腋下麻穴之上,封住对方动作。随即刀锋一闪,架在了对方脖颈之上。她左手从腰间取下一枚香囊,抽出封囊口的绳子,将对方手腕牢牢绑住,然后提着对方衣领就将他拽到了皇帝身前的殿中央。
“陛下,情况紧急,臣失礼了。”沈绥悠然道,随即将雪刀收回鞘中,扎在腰间,垂手而立,不再言语。
另一头,李瑾月也已经拿下那两人,将他们带到了殿前跪下。仔细去看,其中一人居然是刑部员外郎刘玉成。另外一人看着面生,却又有几分眼熟,这人兴许就是那绑走皇帝的歹徒。而沈绥抓到的那个人,所有人都很熟悉,正是失踪多日的伊胥。
皇帝惊怒交加,已经是周身都在发抖,却半个字无法言语。华妃缩在一旁瑟瑟发抖,已然是大气都不敢喘。
“刘玉成……”张若菡有些失神,就连她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竟会在这里见到刘玉成。
“唐门中人,他是潜伏得最好的那个。如果我没猜错,你的任务,原本是监视内子吧。从江陵之行中你的种种表现,我能发现你对内子有超乎寻常的关注,可却并非是出于男女之情。”
张若菡眉目紧锁,脑海里回忆渐渐清晰,江陵之行,她故意出了个三锦囊的难题,本是想为难沈绥,却不承想误打误撞,牵出了益州大都督府长史李仲远乃是武氏暗线,以及武惠妃暗害皇甫德仪之子鄂王,皇甫德仪向外求救之事。当时沈绥的推论是,宋璟送信至法门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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