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甫是寿王的人,这一点李瑾月早就猜测。只是没想到,往李瑾月身上泼脏水的真的就是他。只是这里面还有几点不清楚,于是李瑾月问道:
“内侍王石和松鹤,是你的人?”
“是。”
“那个守门的裨将骆怀东不是你的人?”
“不是,他是李林甫的人。”
“但,却是松鹤向他吹了枕边风,他才会诬陷于我。”
“松鹤并未向他吹枕边风,是他一直纠缠松鹤。而要他诬陷你的人,是李林甫,骆怀东却把脏水泼到了松鹤的身上。公主,您仔细想想,我又怎么会害您,您是忠王阁下最大的助力,成就宏图霸业绝对少不了您的力量。害了您,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松鹤陷害您,这从根本上就不成立。”杨慎衿解释道。
李瑾月沉默良久,心下明了,看来,武惠妃案所有的谜团,都已解开了。
半晌,她道:“你可知眼下明珪已经将惠妃案调查的情况报给了圣人,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是你做的,但是你的嫌疑很大。圣人暂时没有动你,是看在你管理国库有功的份上。但是指不定什么时候,你就会被找到由头,自此一命呜呼。”
“在下明白,所以留给在下的时间不多,或许在下很快就会失去性命,但哪怕如此,在下也要在有限的生命中,为忠王阁下做些贡献。”杨慎衿倒是很平静地说道。
李瑾月心下冷笑一声,暗道:呵,你倒是个忠君之辈,只是这做事的手段,着实不怎么光明,也不算高明。
“看来,我这三弟近来怕是真的着急了,是怕我这个当姐姐的会误会他啊。”李瑾月忽而笑道,“也罢,既然如此,我便去看看他,就明日吧。杨太府其实也大可不必太过担忧,到时候某自会为你多多美言,相信以三弟的智慧,定会明晰你的一片苦心。”
杨慎衿大喜,当即拜下:“多谢公主阁下相助!”
……
沈绥自道政坊回到家中时,已是入暮时分。坊外道路上几乎不见人影,坊内行人亦是匆匆归家。她乘坐的马车悄然驶入了家中乌头门内,却见张若菡、颦娘等人已然候在门口了。
沈绥缓缓下车,脚步若灌铅了一般,根本走不动路。见到莲婢焦急而来的神色,她就觉得如鲠在喉,芒刺在背。她到底该不该告诉家中人这所有的一切?这一路行来,她仍然未曾考虑好。直到千鹤将手搭上她的肩头,低声道了一句:
“伯昭,别再自己一个人扛着了。”
只因为这一句话,沈绥忽而觉得脑海中一根紧绷的弦断了,周身迅速脱力,竟是头脑眩晕,眼前发黑,身子向前软倒,径直扑入了赶来的张若菡怀中。失去意识之前,她听到了莲婢焦急的呼唤:
“赤糸!!!”
沈绥再次醒来时,身边有个小家伙正拱在她颈边睡得正香,外面天已黑透了,屋内掌了几盏灯,但光线不够明亮。张若菡搬了个墩子坐在榻旁,正就着微弱的油灯翻着一本书。书页哗啦一声轻轻翻过,画面是如此的静谧美好。
彷徨的内心暂时被抚平,她扭身亲吻了一下身旁凰儿的额头,给她拉好被子,随即缓缓坐起身来。张若菡已然放下书,坐到了榻边看着她。
“你这是怎么搞的,那么强壮的身子,也能晕倒,你可吓坏我了。”张若菡轻声抱怨道。
“抱歉莲婢,我……我大概是太累了。”沈绥这会儿也觉得头晕沉沉的,不很清醒。
“颦娘说你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劳心劳力,而且还受了刺激。”张若菡起身,从一旁的案上端来一碗绿豆熬煮的糖水给沈绥,道,“颦娘说你一醒来,就要你喝下这碗糖水。”
沈绥接过,听话地大口喝下,片刻后感觉好多了,胃里火烧火燎的感觉逐渐退去。这时张若菡拉住她的手问她:
“秦公的事,你也不要着急了,我想一时半会儿,还不会给他定罪,他德高望重,起码要查清楚了,才会再决断。”
沈绥望着张若菡微光之下淡然娴静的面容,忽然垂下头道:“你们都知道了啊……”
“嗯。”张若菡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轻轻抚摸她的手背。
“那,娘也知道了吗?”
“她知道的,我们也不想瞒她。娘来看过你了,叫我看好你,别再让你逞能。这些日子,她要你好好在家休息。”张若菡道。
“我怎么……能安然待在家中……”沈绥苦笑。
“你着急也没有用,事实上,秦公的案子本就是板上钉钉,难道你真的想替秦公翻案?”
“我……我不知道。”沈绥摇头。
“唯一能保秦公的办法,就是找替罪羊,但我知道你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而秦公,显然还要攀咬某些人,他的目的是要助卯卯扫清帝途上的障碍。忠王还是寿王,都有可能被他拉下水。我们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
“我得去找卯卯……”沈绥道。
“我明白,明日你也不要单独去了,我陪你一起,你这个样子我很担心。”张若菡道。
“好。”沈绥这一次倒是答得很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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