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房内还置有一张小榻,可供主人小憩,如今这位主人也确实躺在那小榻之上,手中端着一坛酒,正慢慢喝着。而在右侧耳房中,徐玠正端坐于案后,奋笔疾书,不知在写些什么。沈绥推门而入,她都未曾抬头。而李瑾月就更没有在意有人进来了。
“玉介。”沈绥没有喊李瑾月,而是喊了徐玠。徐玠惊觉抬头,见到沈绥不由面露喜色,匆忙从案后起身,起得急了,头有些晕,身子摇摇晃晃,幸亏沈绥赶前一步扶住她,她才避免了跌倒在地。
“玉介,莫急,小心点。”沈绥道。
“伯昭,多亏了你,否则昨夜,可就酿下大错了!”徐玠以一种大为庆幸又极度感激的语气说道。
“昨夜那调兵令,是她发出去的?”沈绥望了一眼左侧藏书房,面无表情地问道。
“是,我一时没注意,她竟是栓了飞鸽,要传军令出去。结果被金吾卫发现了,差一点一箭将飞鸽射下,多亏千羽门分布在府外的暗哨打飞了那支箭,夺走了那只鸽子,我们才得以保全。”徐玠解释道。
“她怎么会这么冲动?”沈绥蹙眉。
徐玠神色悲苦,叹息一声道:“唉……她和杨小娘子两人……也是苦命。早先她不愿表现出对杨小娘子的感情,可是经历了这些事,昨日她想要表白内心真情,却又不被接受了。杨小娘子觉得她那是怜惜之情,并不是真正的爱情。她为此心中更为抑郁,想着杨小娘子就要这样入宫,她自己却无能为力,越想越是悲愤,便克制不住情感,冲动下干了蠢事。”
沈绥深深叹息一声,走进了藏书房,来到李瑾月榻边,拿走了她手中的酒壶。见她神情呆滞,也不看自己,沈绥饮了一口酒道:
“你现在颓个甚么?当真认输了?我告诉你,事情才刚刚开始,我们该做的事还有很多。你到底还想不想救玉环了?”
“怎么,你还有办法?”李瑾月苦笑着道。
“有。”沈绥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李瑾月蹙眉,缓缓抬眸,看向了她。
***
五月二十一日,午后,阴雨转晴。雨后的长安城,空气清新,数日来闷热的天气也有所缓解。这段时日一直闷在家中的沈缙,想着要出门转转,便约了妻子千鹤、阿嫂张若菡与侍女无涯,带着小凰儿一起出门。原本还想叫上颦娘,奈何颦娘早上被沈绥布置了任务,要研究人工制造杨玉环体香的方法,用过午膳她就出门去了位于西市的长安最大的香料市场。
她们出门倒是没有什么特别明确的目的,一行人信步而行,说说笑笑,沿着沈府所在的崇义大道一路东行,沿街游赏,体会一下夏日长安的热闹氛围。夏至已过,长安家家户户好食冷淘,走在坊外大道上都能闻到炒制冷淘浇头的香味。无涯推着沈缙的轮椅,张若菡抱着凰儿,与千鹤一人一边走在她两侧。沈缙坐在轮椅上,想起早年经历大火之后,周身皮肤大面积损毁,到了夏季就特别难熬,沈缙几乎就是靠着颦娘做的冷淘熬过去。如今想起来,冷淘也是无比的美味。
“阿嫂,我可记得你爱食冷淘来着。”沈缙扭头看向左侧的张若菡笑道。
“咱家人都爱食冷淘。”张若菡笑了,还看了一眼趴在她怀中昏昏欲睡的凰儿,这小家伙也爱冷淘。不过这东西她不能多吃,每次只吃一点,小家伙都显得意犹未尽。
“不如今晚就吃罢,我来做。我来了大唐后开了眼界,才知道这麦粒是可以磨成粉来食用的。在东瀛,所有人都煮麦粒来吃,想想真是天壤之别。我第一次吃汤饼,是在鸿胪寺内,那个美味我真是一辈子都忘不了。后来,我就拼了命地学做汤饼,我想着是要学会了这门本事,我这辈子都饿不死也吃不腻。别的不敢说,我做汤饼冷淘,还是有本事的。”千鹤笑着毛遂自荐道。
沈缙是知道千鹤会下厨的,她虽双目失明,但耳可代目,只要熟悉厨房的布置,她下厨绝没有问题,尤其刀工,比明眼人还厉害。她早年间在鸿胪寺内打杂,什么事儿都干过,包括后厨的活计,所以很熟悉庖厨之事。听千鹤提议,她都馋了,立刻应道:
“好主意,就这么定了。”
眼下她们行走在大道上,四周虽有三五行人,但离得都比较远,也听不见她们这边在交谈些什么,故而沈缙放开嗓音说话,倒也并无大碍。若是在人前,她就必须继续装哑了。
她们行至东市门口,人群多了起来,沈缙便不再开口发声,一行人拐入了东市,打算给家中添置些文墨。
东市并没有西市热闹,这里的商铺都高级,买的货品也贵。不过,还是不乏一些受欢迎的小食铺子。此外,坊市西北角也辟出了一个角落,是菜农云集的地方,给一些住在东市附近的人提供方便。
沈缙一行人入了常去的文墨铺子,购了些纸与墨,便沿着东市的十字大道往北走。刚准备出北门时,冷不防一个粗布麻衣的女子提着个菜篮子闷头走了出来,没注意前方有个推独轮车的汉子正准备拐弯,一头就撞了上去。那女子浑身一颤,倒在地上,菜篮里的菜也都散落在了泥泞的地面之上。
“唉!你怎么走路的?都不看路的?”那汉子抱怨道,放下独轮车,上前查看那女子。
那女子慌里慌张地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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