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早晨,阳光还很柔嫩。
日光悠悠地照进房内,让人温暖又舒适。
但承军第一伤兵医院三楼左起第一间病房内,气氛却有些怪异。
因为这里有人正在发脾气。
“陈先生,您就听一次话吧!”
说话的是个身穿白色护士服的小姑娘,粉面含威,脸上一副既怒又无奈的表情。
而她对面病床上端坐的当事人,则面露恭敬。
“我下次不会了,您别生气。”当事人诚恳道歉。
不想如此信誓旦旦,却遭来更大的质疑,那小护士一听他这话,像是火上更浇三斤油,变得更怒了:“陈先生,您哪次不是说‘下次不会了’然后就转眼不见!您可别骗我们了!”
说的陈卓英面露苦笑。
他下意识抬头望向病床对面,不想此时那里站着的人头也没抬,道:“看我也没用。”埋首专注在病历本上写着什么。
原来是身穿白大褂的静姝。
她身量高挑,但过于纤细,白大褂套在她身上显得有些晃荡,不过专注的神情使身上沉静的气质由内散发,给人一种不合年龄的稳重之感。
因为她这句话,病房里气氛为之一凝。有好长时间,没有人再说一句话,一直到她把填好的病历表重新挂好,双手插兜道:“陈先生,我再说最后一次,如果您再未经许可私自出院,您就自己看着办。但是奉劝一句,您这伤口这时候如果没有良好恢复,后期并发症随时都会出现。”
语气严肃,连刚才一直发怒的护士小姑娘都忍不住看她一眼。
更别说对面病床上一向沉默的陈卓英了。
陈卓英安静地点了点头,到底什么话都不敢再说。
护士小姑娘看着便觉一阵好笑。
这个陈先生,说起来是她们护士站闲暇时候时常谈论的对象,因为相貌英俊,气质独特,在这以兵源居多人员混杂的病号区里是难得出现的风景,大家都羡慕她分到一个这样惹眼的病人,根本不知道她平时哪有心情与陈先生说一句话。一是因为陈先生平时总是沉默居多,对人也很冷淡,让人不敢和他开玩笑。二是这陈先生极莫名其妙,没来由地就私自离开医院,怎么管都管不住。
所以,就是惹眼又怎样。不听话的病人最是让人头疼。
也就新来的李医生总能让他哑口无言。
病房内气氛冷凝,护士小姑娘麻利地收拾好药盘,便向静姝挤挤眼立时出去,有心让李医生好好教育一番这个陈先生。
根本没料到她一走,那个她头疼的病人倒首先出声打破僵局。
“以后真不会了。抱歉。”
陈卓英抬起头望向静姝,言辞诚恳,面容轻敛。不妨即便这样,静姝还是摇摇头。
她叹口气道:“陈先生,你不用对我抱歉,你抱歉的应该是自己的身体。”
说罢,她转身走到窗前,习惯性的将关的严严实实的窗子一扇一扇打开,任晨风轻轻吹进病房,换来一天清新温柔的空气。
她养成这个习惯已经一个多月了。
说来,自从月前来这伤兵医院跟随陈其芳院长学习,时间真是过得飞快。
但即便过得再快,现在回头想起那日突然被院长邀请入学时的激动振奋仍是未消退几分。
那日午后归家,她心急火燎,急切想把这个消息报备给李明诚知道,打好腹稿一定要取得他的同意,没成想李明诚听到这件事情虽然有些惊讶,却满心表示支持。
李明诚说,他知道她内心一直还想继续学医,有此机会,他当然不会阻拦。让她颇有些不知所措。嘿,这个便宜爸爸转性了不成?自从来承,这一步一步的表现,就是让挑剔的人来也挑不出过分的刺。她在诧异之下,秉着天上不会无端掉馅饼的信念将内心的疑问表达了一番,那就是疑似元帅夫人在其中牵线才让她得以拜到大师,请李明诚查访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明诚爽快地答应了,并让她不必烦恼这些事情,只要跟着陈其芳专心学习就成,又说陈其芳此人十分不好打交道,让她一定坚持住。真是听的她多少有些感动。
于是,她就这样顺利地进了伤兵医院拜陈其芳为师,一切可谓是顺遂顺畅。并不知,开头容易过程难,这拜师之路只是个美好的设想。
自从她进院以来,除去第一天在院长室见了陈其芳一面,其余日子陈院长行踪不定,鲜少出现在院里。所谓“跟着他学医”原来只是说说而已。
院长不在院,她作为新人总得有个安排,还好院里另一个颇有权威的大夫问明她的由来,对她作了简要分工。这个大夫不是中国人,来自苏联,大约三十多岁,名叫提根耶夫,高鼻子凹眼眶,红头发白皮肤,体格高大面容斯文,却并不绅士。更确切地说,是有点傲慢,看得出他不大看得起中国人。她说以前在北京医学院学医,他嗤之以鼻,她说这次来是要向陈院长学习,他抿嘴不屑,仿佛只有他的医术才是正统。她不禁感叹这个伤兵医院真是个奇葩之地。
但既然来了,外在都是次要,她要珍惜机会。提根耶夫吩咐她充当他的助手,帮助他跑腿拿器械,模式很有些像现代的实习生。说来,她在现代研究生毕业那会儿也做了两年的实习生,对这个分内工作很熟悉,这样一直过了半月,提根耶夫看她居然上手很快,便将几个日常病人分给她管理,这其中恰好就有陈卓英。
陈卓英病情已经转好,只要正常休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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