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薛向此番话出口,宋祖贵彻底哑火了,因为他忽然发现,对方的话非但犀利到令自己辩无可辩,还让自家一张老脸火辣辣的疼。
尤其是薛向最后问他是哪个大学毕业的那句话,简直是让他这位小学毕业的副专员同志无地自容,可偏生又抗辩不得。
宋祖贵生平第一次见识了,什么叫词锋如刀,那小子说出的话,可不就是一把把锋利的小刀子,刺啦啦在自己和老张脸上,一刀刀剔着肉。
想到张彻,宋祖贵又抬眼朝孔凡高瞧去,但见孔凡高那张通红的脸孔,已经化作铁青色,冷冷冻着,好似结了冰。
细算来,宋祖贵已经记不得多久没看到孔凡高这种表情了。
因为自打孔凡高担任专员后,整个德江敢惹孔专员生气的已经越来越少了,且能憋得孔专员在狂怒状态,还不能拍桌子大骂的人,压根儿就从来没有过。
思及此处,宋祖贵忽然发现自己今天莽撞了,做了回被蒙眼拉磨的蠢驴,因为他忽然明白整件事,未必是张彻擅作主张,定然是孔凡高授意,要不然先前薛向撞进门来,哪里还轮得着自己作仗马之鸣,不清楚状况的孔专员早着人将姓薛的推出去了。
越想越觉有理,宋祖贵不禁有些生气,他自问平素对孔某人忠心耿耿,可眼下这事儿,孔凡高却压根儿不曾跟他提过,就因为信息不对称。叫自己栽了这么大个跟头,这也太不仗义了。
想着想着,宋祖贵有些心灰意冷了,懒得在前头跟薛向顶牛了,当下,便气呼呼坐了下来。
宋祖贵这一落座,方才有如被施了个时间禁制术魔法的会场,陡然复活了。
孔凡高咳嗽一声,重重一拍桌子,冲张彻瞪眼道:“张彻同志。你们行署办是怎么做的工作。这么重要的日程安排,你也能整漏了,险些冤枉了好人!”
张彻赶忙站起身,道:“专员。诸位领导。我检讨。我检讨,是我工作做得不够细致,也是一时间诸事繁杂。堆积到一起,忙得晕乎了,本来,今天接待徐处长时,我就想跟薛助理说来着,可当时情况太急,徐处长那边耽误不得,所以我就先安排人去给薛助理解决住房,谁知道中午被徐处长拉着灌了几杯,迷迷糊糊,我就搞忘了。”
此刻,张秘书长嘴上诚恳说着检讨,实则咬碎银牙,憋了一肚子血泪。
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在他想来,今次这手段,必然功成。
只要薛向没来参加会议,到时候,孔专员有的是办法炮制他,而薛向错过了开会,就算明知道是自己坑的他,他也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难不成他还能私下里挨个儿找副专员,哭诉这件事不成?
要知道,官场上的事,从来就是有成败,无对错,即便大家知道你被阴了,只会笑你不识相,没手腕,倒霉也是活该。
而退一万步说,即便是薛向识破计谋,及时赶回来参会,他张某人也自无碍。
他就不信薛向初来乍到,就敢在班子会上把这阴招抖出来,折腾出滔天风波,这绝对不符合官场常识。
因为正常干部到任之初,遭遇诘难,几乎是必然的,而就是再强势的干部,也会先忍下这口气,低调做人,摸清敌情,积攒力量,再图后报。
可偏偏薛向就成了这例外,这位爷愣是直眉楞眼地冲出来,在会上将一切阴谋都戳破了,如此一来,这就成了不大不小的政治事件。
而这薛向的心计、口才皆是一流,明明早早赶到了,却不进来,将箭矢积攒在手,引而不发,待宋祖贵说到关键节点,猛地窜出来,一阵攒射,大家齐齐哑火。
真是一战定乾坤,当的是好心计,好手段!
却说张彻话音方落,便听孔凡高道:“张彻同志,你中午的黄汤莫不是真灌多了,你跟我们做什么检讨,你要检讨的对象,是薛助理,你说说你干的这叫什么事儿,差点儿让咱们冤枉了薛助理,还有,薛助理说的住宿问题是怎么回事儿,难道德江行署真就穷得连行署班子成员都安顿不下了?胡闹台!我看你们行署办公室是得好好整顿了,有些人得好好补足思想课,我建议给今天负责安排薛助理住宿的同志,开除党籍,公职,严肃党风党纪,以儆效尤!”
话至此处,孔凡高又冲薛向笑道:“薛助理,你看如何?”
薛向道:“专员同志,我认为这个处罚太过了,今天陪我看房的刘科长,总的来说,还是尽心尽力的在完成工作,是个好同志,找不到合适的房子,与他有何干系,我看就不用处罚了!“
薛向暗暗惊心,他没想到孔凡高这貌似粗豪,威猛的大汉,耍起阴风暗箭来,也是手段非凡。
不错,薛老三的确恨极了刘科长这条恶犬,收拾掉他,薛老三不会心存半点怜悯。
可这会儿,收拾刘科长的建议,由孔凡高主动提出来了,他却是不好接招了。
因为,很明显,他此刻已经靠悲情牌,在旁观者心中占据了上风,但从根子上说,他还是有以下凌上的嫌疑,他若是要求严惩刘科长,则会极大地抵消这种在众人心头的悲情成分,让人觉得他薛向不知进退,为件小事儿,就把人往死里整。
显然,孔凡高这番话,正是再将他薛某人往这条路上引。
不过,薛向脑子一转,也就释然了,能主宰一地,且能挤走上任书记的强势专员,怎么可能只是个粗豪莽夫,恐怕这种粗豪的面貌,正是他那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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