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何清明不再犹豫了,毅然说:“前三名。”
话说出来,他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太狂妄了?他抬头偷看了老师一眼,发现张兰缓缓转过身去,屋子里一时很静。
半晌,张兰转过身,手抚着何清明的胳臂,盯着他的脸,有些歉然地说:“清明,我是不是把你逼得太狠了?我的心太急了,你有什么困难就说出来。”
何清明猛地抬起头,眼泪“簌簌”地流下来。他用手抹了一下眼睛,咬着牙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停了一会儿说:“老师,你这么关心我,我是你的学生,怎么能不理解你呢?你也是为了我好啊!”说着泪如雨下。
张兰没说话,只紧紧地握住他的双手。
何清明感到自己的双手被张兰的手紧紧握住,他颤抖起来,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感情。最后实在控制不住了,他猛然挣脱张兰的双手,向门外跑去,书也忘了拿,留下张兰看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
何清明冲出校门后,并没回家,他漫无目的地向山上爬去。不知爬了多久,他趴在一簇密密麻麻的草丛中痛哭起来。
四周静悄悄的,一丝风也没有,陪伴他的只有郁郁葱葱的树木。他痛哭着,忘记了时间和空间。
人常说“笑一笑,百年少。”可是现在何清明却觉得哭让他清爽多了。多少年了,他都没有这么好好地痛哭过,在无数次生活的磨难和屈辱面前,他都没有流过泪。现在痛快淋漓地放声大哭了一场,他觉得十几年的委屈和怨气似乎都被涌流而下的热泪荡涤干净了。
人们也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他这次不但“弹”了个够,而且还当着个姑娘的面。姑娘,他似乎第一次认识到张兰不仅仅是个睿智有个性的老师,她还是个年轻的、充满朝气的姑娘!
农村兴早婚。几个月来,父母累不过,商量给他提亲的事,说成家后多一个帮手,让日子好过点。他拼死拒绝了,可心里别提多酸楚了。贫穷落后加愚昧的生活氛围,让他喘不过气来。从小痛苦的生活,使他早早成熟了。他没有城市少男少女浪漫的梦想,可潜意识里,他认定自己未来的妻子必须是和他有着共同语言的知己,就像……
他不敢想下去了。多少个夜晚,总有个让他膜拜的美丽、纯洁的身影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伴着他进入梦乡。
幻想归幻想,沉重的现实告诉他:他和张兰的差距是巨大而多元的。最最重要的是,张兰是有男朋友的人。她和吴刚互相爱慕,这谁都看出来。否则,他定会不顾一切地爱她。他相信通过自己的努力,总有一天会消除横隔在他们之间的各种差别。
现在,他只有衷心地祝愿张兰和吴刚幸福。即使这样,他还是给自己留下了一份纪念品。想起纪念品,他一骨碌爬起来,向深林中跑去。
一会儿,他来到一个偏僻的据说有狼窝的地方。这里树林很密,黑压压的,阴森怕人。人都说这里有狼出没,没人敢到这里,他不怕。早在他十三岁打柴时,他就从猎户口中知道这山上的野兽在五十年代后期的伐木高潮中就灭绝了。这个“狼窝”他也进去过,里面黑洞洞的,只有几块骨头,也不知是人的还是野兽的。这草丛中可能有蛇,他不是不知道。但他想清静时,觉得还是人越少越好,所以他常独自来到这里,一躺就是大半天。
今天,他来到这里,先警惕地看看四周,发现除了树木不时动一下外,什么声响也没有,也没看见人影,他放心了。
走到一棵上面用镰刀刻着“十”字记号的树下,他跪了下去。他用双手很快地挖了个半尺深的坑,里面出人意料地露出一页砖大小的小巧玲珑的褪了色的梳妆匣,上面还有一个指甲大小的同样褪了色的小锁子。何清明的眼眸一深,他捧出匣子,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慢慢地打开锁。
匣子里面有一块叠起来的崭新的毛巾,打开毛巾,里面露出一个旧日记本。何清明颤抖着手打开日记本,拿出一样东西默默地端详起来。
那是什么呢?这不能不使人大吃一惊——那是一张张兰的彩色照片。照片上的张兰黑短绸裙绿纱衫,背靠栏杆站在湖堤上。湖水绿中透白,在她的身后泛着涟漪。她的头微微仰起,脸上的笑容灿烂动人,有一种青春靓丽的气息……
何清明靠着树木半躺下来,一手擎着照片,一手拿着根草在嘴里嚼着。他虽然盯着照片,却视而不见,思绪早已飞得远远的了……
这张照片怎么来的呢?说起来还有个小故事呢。
上学期,吴刚给张兰寄来第一批书,张兰给王云丽他们分发了后,把何清明叫到跟前说:“清明,你把这本《热爱生命》拿去看看,很好的。”
他怀着激动的心情把书拿回家,趁着晚饭前的那点空闲在院子里看起来。正读中间,在他翻书时,一件东西掉了下来。他随手捡起一看,不禁愣住了:那是张兰的照片。
不知为什么,他只觉得头“嗡”地一声,连忙把照片向书里一夹,像做贼似地往窑洞旁边的山上爬去,连清纹喊他吃饭也没听见。到了山上,他看四周没人,才把照片拿出来尽情地欣赏起来,就像欣赏一件稀世珍宝似的,甚至比那种感情还要激动。他欣赏了很久很久……
后来,他曾打算把照片还给张兰,但心里想着,却始终没有行动起来。随着和张兰接触的加深,他就把这个念头打消了。他想,我不能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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