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转过身,弘历审视着曼君,怀疑地说道:“齐妃母妃既然知道遗诏已毁,为何不直接告诉玹玗。”
“因为遗诏未必已毁。”曼君幽然叹了口气,“且玹玗若能帮皇帝找到真遗诏,从此摆脱太后的掣肘,日后心愿达成,离开紫禁城时,也就能少些纠结,毕竟已对皇帝的情义有所回报。”
“未必已毁?”这一点弘历真没想过。
“不错。”曼君淡然垂眸。
雍正帝身边的女人,能活下的只有两种,一种是绣花枕头,另一种则是深不可测。雍正皇朝十三年,短暂却又似乎漫长,惊魂的层层红墙内,后宫女眷活到今天,都深知一个道理,便是除了自己谁都不可信。
所以,关于那份真遗诏,毓媞既然能做戏给玹玗看,便绝然不会轻易毁掉。
在曼君看来,毓媞从未对玹玗放下疑心,所以遗诏会是最后的陷阱。当然,若玹玗没有跌入陷阱,毓媞也会将其视作亲女儿般看待,毕竟太难找出第二个如此好用的棋子。
而明知道寻找真遗诏,危机重重,她还是支持玹玗去做,这自然是别有用意。
玹玗一旦触到那个陷阱,弘历就只能将其送出宫,不得不尔,否则玹玗命运堪忧。
朝堂上,鄂尔泰早就想斩草除根;后宫里,甯馨对其怨恨深种,若毓媞的屏障化为利刃,境遇便如四面楚歌。
曼君毕竟不是霂颻,若问她何时开始真心疼惜玹玗,还是青露和汀草来到天穹宝殿的那刻,这份用心是真的让她感动。
送玹玗出紫禁城,一来可以达成霂颻的遗愿,二来也是对毓媞和弘历的报复。
她失去了儿子,失去了此生最珍惜的人,这种感觉也想让弘历试试。
当弘历万般无奈的将玹玗送走,结果就是母子之间的芥蒂化成怨恨,她说过,要曼君长长久久的活着,才能受尽人世间的苦楚,才能平复她的丧子之痛。
弘历默了许久,沉吟道:“你没有对玹玗讲实话。”
“没有必要,皇帝觉得她会想不到吗?”曼君的嘴角逸出一抹笑,“而且玹玗犟得很,但凡决定的事情就不会改变,所以皇帝应该无法让她放弃。”
“朕乃大清天子,岂会护不住一个女人。”弘历强压着心里的怒气,曼君虽为长辈,可面对挑战他忍耐极限的言语,他不敢保证盛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事。
曼君挑衅地问道:“先帝可曾护住你的亲额娘?”
敢如此出言不逊,是因为她非常清楚,弘历不敢对她下手,否则失去的就不仅是个女人,还有最可靠的兄弟。
“朕与先帝不同。”此言无疑提醒弘历想起了很多事情,因弘时之死,而对曼君产生的内疚感,瞬间湮灭了很多,圣祖陈贵人告诉过他,挑起孝敬皇后杀害他生母的人,就是眼前的这位。
“女人总是自私的,除非不爱,否则眼里容不下砂子。”曼君之言,正是弘历一直逃避的问题。“道理谁都会说,可后宫里就没有不为情迷心的女人,玹玗终有一日会熬不住,若不想心死,或是因嫉妒而疯狂,她唯一的选择就是离开。”
“你既这么想让她离开紫禁城,又为何要告诫她,行事不可操之过急。”弘历一直很疑惑,曼君深居简出,怎会清楚玹玗的所为,总是有人给她递话。
“因为得先保住命,才能走出这片红墙。”该说的话,到这份上也算说尽了,曼君又为三清道尊奉了香,准备返回禅房,在越过弘历身边时,微微停了停脚步,说道:“昨天早晨圣祖和贵妃前来祈福,身边跟着的小宫婢,如果我没有记错,是雍正十二年入宫的使女,西林觉罗府送来,原本想安排在高贵妃身边,但最后应该是被放到浣衣司。”
原来,曼君并不知道玹玗究竟在做什么,只是察觉出不对劲,所以出言提醒。
望着那缓缓而去的背影,弘历似乎明白,弘时之死,为何是她永远放不下的恨。
如此一个算无遗策的女人,竟然保不住亲生儿子。
在恨的背后,更多的是不甘吧。
……
养心殿爖火旺盛,但空气仿佛被冷凝,尤其实在东暖阁当值的内监,无不噤若寒蝉。
李怀玉在殿外抱厦处焦急地转圈,又打发欢子到遵义门外守着,今晨弘昼没有去早朝,直接让人抬着个木箱来到养心殿,而弘历与其简单说了几句后,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不多会就见弘昼带着御前侍卫快步离去。
“回来了,回来了……”欢子小碎步跑回来,也不敢高声,在李怀玉耳边低语道:“王爷又抬着一个箱子。”
“唉,今儿的事情恐怕有些麻烦。”李怀玉重重叹了口气。
欢子又问:“那要不要过去跟姑娘讲一声?”
“你傻子啊!”李怀玉猛然踹了欢子一脚,“我告诉你,皇上刚才让我们在门口站着,这就是在警告我们别乱跑。”
欢子踌躇低喃,“那……”
“那什么!”李怀玉翻了翻白眼,警告道:“这事指不定就和姑娘有关,你可记清楚了,姑娘是得帮着,但咱们是养心殿的奴才,皇上才应该排在第一位。”
这时,见弘昼已经踏入遵义门,李怀玉立刻止声,推开殿门让弘昼和台箱子的侍卫入内,又将殿内奴才全都招了出来。
侍卫放下箱子退了出去,东暖阁的门关上了,养心殿的正门也关上了。
“皇兄看看吧。”弘昼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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