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
看着手中奏折,弘历眉头越蹙越紧,黑瞳中蕴着怒意,仿佛随时都有风暴发生。
此刻已经快二更,殿外抱厦前,掌膳内监焦头烂额的拉着李怀玉,央求道:“李大总管,你就行行好,请皇上传膳吧。这些菜已经热了两次,若再热一次,那味儿可就真不对了,届时皇上若怪罪,内御膳房的人都要遭殃啊。”
“我也不想你们受无妄之灾。”李怀玉回头向殿内探了探,又拖着掌膳太监走远了几步,说道:“可你瞧皇上那神情,铁定是满腔怒气,谁敢这个时候去碰钉啊。”
掌膳太监也不敢勉强李怀玉,想了想,问道:“要不我让厨子赶快另做一席,可这些又该怎么处理呢?”
“要不就再……”李怀玉话未说完,远远瞧见一个身影,瞬间眼前一亮,“等等,救星来了。”
玹玗陪毓媞用过晚膳,又吃过茶,还闲话了几句,才和静怡返回各自宫院。因毓媞说明日要带她出宫去一个地方,所以才想着过来告诉弘历一声,却见传菜内监都拎着食盒在殿外候着。
看了掌膳太监一眼,玹玗向迎上前的李怀玉问道:“皇上还没用晚膳?”
李怀玉苦笑道:“姑娘不是都瞧见了嘛。”
“那你怎么不进去请。”玹玗忍不住低声轻斥了一句。“这都什么时辰,若天长日久都这样,小心太后发配你去守皇陵。”
“姑奶奶,奴才刚刚让欢子去请过,接过才一开口,就被皇上轰出来了。”李怀玉满脸无奈,着实体会到什么叫做近墨者黑,现在连玹玗都学会用发配皇陵来吓唬他。
“你倒是滑头。”玹玗轻笑了一声,又问:“知道是什么事吗?”
李怀玉谨慎地望了望四周,用极微的声音说道:“好像是谢济世上奏关于捐纳的问题,之前五爷来过,奴才隐约听到几句。”
虽然按照大清律例,只能捐纳道府以下官位,且说明京官中尚书、侍郎一级,不能捐,地方官中总督、巡抚、和布政使不能捐。
但这几年鄂尔泰和张廷玉为了稳固自己的势力,对应之策也不在少数,自己的门生若没被皇上点中,他们就自己出银子让那些人捐官,然后再慢慢往上提拔,甚至往吏部和礼部送人。
“吏部掌文职官吏之政令,礼部又涉及科举考试,六部当中是绝不能放捐纳官员入内的。”玹玗不禁冷声一哼,鄂尔泰和张廷玉还舍得自掏腰包,不过这两大部门确实重要,且官员只要牵涉党争,又岂能荷包干净,不过是粉饰得好罢了,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花出去的银子早晚能捞回来。
李怀玉又道:“除了谢济世大人的奏折,还有孙嘉淦和杨名时两位大人,好像也上折提到同样的事。”
“如此荒唐,难怪皇上动怒。”玹玗冷然一勾嘴角,默了片刻,才又笑道:“你等等,我原是有话要告诉皇上,但眼下这情况也不能直接开口了,要劝皇上总得有个话头。”
“奴才候着,姑娘快些。”李怀玉点头一笑。
玹玗转身而去,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个雕花松木盒。
连李怀玉都一副恭敬模样跟在她身后,养心殿前纵有再多奴才,也只能敛眸垂首不敢多瞧,且玹玗手中捧着物件,但说一句是太后让送给皇上的,谁还敢多问半个字。
待玹玗踏进养心殿,李怀玉立刻招手让殿内的太监都撤了出来,又命欢子将殿门关上。
玉步款款,花盆底鞋扣着石地板,清脆的声响没能引起弘历注意,玹玗轻轻将木盒放在御案上,缓缓把盒盖打开。
“朕不饿,东西拿走。”弘历语气淡然,连眼睛都没抬一下,视线还留在奏折上。
玹玗轻声一笑,打趣道:“爷,就算此刻真饿了,这东西也不能吃啊。”
“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蓦然抬头,盈盈笑眸让弘历紧蹙的眉心舒展了几分,淡淡瞥了一眼木盒,指着里面的几包东西,问道:“都是些什么?”
“香花草啊。”玹玗取出其中一包打开,递到他面前,轻柔笑道:“按《楚辞》中提到的古方所配,取:辛夷、兰慈、芳芷、杜衡、胡绳、糜芜、木莲、揭车、艾草、秋菊、鸳鸯藤、还有金银桂花。至于各料的份量古书上没有,我就按着香味调配,不过已经找人试过,也得到杨太医的认可,所以给太后配了一料,这份就给爷送来了。”
“嗯,《熙朝乐事》中有记载:立冬日以各色香草及菊花、金银花煎汤沐浴,谓之扫疥。”弘历淡淡摇头道:“可是你觉得,爷身上和太后身上有同样的香味,妥当吗?”
玹玗眼波一转,也摇了摇头,说道:“是不妥当,但这东西不是拿来给爷沐浴所用,焚之能驱除屋中秽气,放入香囊佩戴于身可解郁闷,眼下再适合不过。”
“是小玉子把你叫来的?”弘历眼眸微眯。
“有事。”简单吐出两个字,玹玗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殿门,才道:“可那抱厦前少说也守着十几号人,能保证都是嘴紧的,我要进养心殿也总得有个由头吧。”
弘历眉心再次收紧,问道:“太后又试探你了?”
“昨天早晨在畅春园的时候。”玹玗拿着一包香花草走进东暖阁,出来时手中捧着轻烟袅绕的白玉香炉,“太后话里有话,应该是想打探仪嫔的事情,若照实说,恐怕太后又要夜夜惊梦,我和齐太妃都会成为她的心病,毕竟还有个离霄道人没找到呢。”
“那你怎么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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