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留在这里照顾照顾妹子吧,我想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了。”惠安请医生去了,房间里只剩下我和纪亚宁,他多多少少也觉得不甚自在,而我也觉得如此,本来还好端端的,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几分尴尬了呢?难不成,是因为纪亚宁正儿八经的样子令我有些不太适应?
他和傅绍清不一样,和程诺不一样,和林木木历殷绝更加不一样,我总觉得,好生奇怪,哪里给我的感觉不一样?我却也说不出来。
纪亚宁走后,我终于将心思全神贯注于女孩身上,一层一层地卸去脸色的泥沙,渐渐清晰的五官吊着我一颗心。
我的忽然手一松,毛巾落在了床上,那张脸...那张脸早就被人划得伤痕纵横,不是新伤就是旧伤,心跳得七上八下,我起身,却被女孩残留的意识一把拦下,她没有力气,但还是一遍又一遍地唤着我,生怕我离开,“程念..程念..”
我听得这声音是那样熟悉的,一句一句扎在了我的心头,“你到底是不是..是不是丁香?”我无法从那张破败的脸上判断出来她的身份,脑海里闪过寂杏的面容,我想,不是的,一定又是我弄错了。
“云水村...茉莉花...手绢...还有...小乐。”她艰难地张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了出来。
我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立即起身,跌跌撞撞,打翻了床头的杯子,下意识地想找什么地方靠着,可“哐当”一声,脸盆倾覆,水撒了一地,湿漉漉的毛毯上混着玻璃渣子。我慌乱,不知所措,各种各样害怕和紧张的情绪涌了上来。
她是丁香...她真的是丁香...那么寂杏...我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一张是分明和丁香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一张又是满是伤痕,可字里行间都能吻合,怎么办...怎么办...
如果她是丁香,如果她的脸是被人划坏的,那么,她在这一年的时间里,究竟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我捂着嘴,眼泪大把大把地往下落,滚烫的液体顺着手背流下,我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她的名字,“丁香...是我...”
“我知道,真好...是你真好。”丁香躺在床上,似乎也在哭,“我以为我就要死了,快坚持不下去了,可上天总算待我公平了一次,他让我找到了你。”
我冲了过去,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疼痛,抱住丁香已经瘦骨嶙峋的身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真的是你吗,真的吗,我找了你好久,也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你放心,有我在,没人会欺负你了,一定,我保证。”
“好...真好。”丁香已经没什么力气,却还是强撑着举起手,摸了摸我的头发,“谢谢你,念念。”
她曾经引以为傲的出众容貌今却变成了这般模样。她倔强,她正直,她肆意挥霍着青春的骄纵。一张巧舌如簧的嘴,用词犀利泼辣,将一个一个欺负我的人统统骂得狗血喷头,然后搂着我的肩膀,嘴角是骄傲的笑意,“你瞧瞧,他们就是这样欺软怕硬。”可就是因为这样,丁香遇到了生命之中最大的不测,从那以后人生的轨迹被改变,从那以后,她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骄傲,这个世界上无法匹敌的事情实在太多。欺软怕硬,她变成了那个最软弱无助的人。
我好几次羡慕过她的容貌和脾性,她云水村最好看的姑娘,十几岁的花季,却遭遇了一次又一次的不公,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丁香。我难过得心里阵阵绞痛,眼泪几乎都快哭干了。
直到惠安推门而入,带着燕京城里有名的中医大夫,我才抽抽噎噎地摸了摸眼泪,她见我哭得双眼通红,不由得心中发急,“小姐,你怎么哭了。那位姑娘...那位姑娘出什么事情了?”
我摇了摇头,又将口袋里的几条小黄鱼掏了出来,“这位大夫,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求求你竭尽全力救她,要多少钱我都给,这里不够,我改日再取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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