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清楚,大概就在畅春园某一处角落。或许,就在惠安自己身上,只不过她死不承认,这其实才算我扣下她的原因。”祁悦嗓音一贯甜美清丽,比我沙哑的声音好听一万倍,可讲出来的话却句句刺耳,我气得直发抖,“你以为,惠安偷你东西?”
她嘴角弯着一抹笑意,“怀疑是人之常情,我又没有一口咬定是她偷了我的玉坠子,姐姐维护人未免也太霸道了些,随随便便臆断别人想法呢。”
我懒得与她争辩,“你说,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了惠安?”
“我本是打算好好追究的,毕竟一个下人,若是手脚不干净,畅春园那样多机密的东西,留着这样的人可就危险了。只不过...方才你自己答应了,若能在这个园子里找到我的玉坠子,那便洗清了惠安的嫌疑不是吗?”
我冷笑,祁悦针对的怎可能只是“偷”,她分明就是针对我。畅春园安防处处严密,重兵把持各个关卡,连只鸟都飞不进去,惠安一个女孩子,能有通天的本事去偷那劳什子的机密?
“我答应你,只要你替她找到我的耳坠子,我便放了惠安。你也得守信用,方才可是你自己说的,要替她找呢。”
祁悦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偌大的畅春园,那么多处角角落落,灌木丛林更加数不清,我哪里有方向找那小小的一块玉坠子呢?
祁悦莞尔一笑,似乎在等着一出好戏,我愣愣地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动静,她见我左右不会按照她所说的去做,便又补充了一句,“罢了罢了,我也是随便讲讲的,不为难你了,反正,我也只是关着惠安几日而已,教教她做下人的本分罢了,不会要她性命的。”最后几个字特意被说得一字一顿,可我明白,祁悦这是在告诉我,就算不要惠安性命,也会扒皮抽筋一般地好好替我“管教”她。
我觉得她实在太欺负人,在眼泪涌出眼眶之前,我用力地吸了吸鼻子,不想去哭,可眼睛却酸得发狠。
傅绍清忽然搂过祁悦的腰肢,这才看见我俨然一个落汤鸡的模样,他只淡淡地瞟了我一眼,便垂着眼眸柔情似水地望着祁悦,祁悦顺势往他怀里一靠,“怎么,你还是舍不得了?”
“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多花招了?”他替她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几缕头发,“这一出戏,本帅倒是从未看过。”
祁悦轻轻啄了一下傅绍清的唇,狡黠调皮道,“那今日便让你开开眼界。”
“这眼界怕是还小了点,不如我再让这出戏精彩一些。”
祁悦皱眉,心生疑惑,“这又是什么意思?”
傅绍清松开怀里娇小纤细的身姿,风吹斜了他额间细碎的刘海,我见他眉心微蹙,抿了抿嘴,低头,便解下手上昂贵的腕表。接着又是轻轻一丢,腕表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连贯的弧度,便消失在朦胧一片雾气之中,只听见“噗通”一声,湖泊溅起不大不小的水花,随即荡漾起一圈又一圈的粼粼水波。
祁悦惊讶地扯着傅绍清的衣角,颇为心疼,“喂,你把表丢到湖里作甚么?那是傅大帅留给你的呢。”
我后退了好几步,不由得看傻了眼,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
傅绍清眯着眼,扫视了我一下,祁悦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锤了锤他的胸,“你怎么比我还坏,这样的馊主意都想得出来。”
“湖泊很浅,淹不死人。”傅绍清搂着祁悦回到八仙桌上坐着,“捡玉坠子有什么意思,能在水里捞出那块表才是真稀奇。”
“祁念。”我许久没有听他喊过我的名字,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一下子把出神的我生生拉回了现实,我一个激灵,静静地等待下文。
“本帅这眼界,今日就由你开,你觉得怎么样?”傅绍清将祁悦抱坐在腿上,侧过脸,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祁悦环绕着他的脖子,眉目流转,“姐姐,你就去吧。这可是傅大帅征战沙场几十年,一直贴身带着呢,在他死后,便留给绍清了,对绍清来说,是非常珍贵的东西。你若是捡了上来,我马上就把惠安放了,如何?”
见我迟迟不肯动,她又忍不住催促道,“快呀,要知道,从前这湖可比现在深得多了,不过自从淹死过人之后,傅大帅便下令将大部分的水都放了,如今水位不过到人胸腔,淹不死你的。”
飘绕着朦胧雾气,袅袅之中仿佛看不见尽头,我觉得自己的眼前如同这雾一样,模糊不清,苦涩地说了一句,“珍贵的东西?”
“祁悦对你来说,是珍贵的东西,所以几年前,芙萝为了你珍贵的东西,也是这样下了水对吗?”
傅绍清终于有了一抹神色,深邃的眼眸仿佛笼罩一抹薄烟,目光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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