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天成面色阴沉:“既然敢贼喊说贼,显然就是藏在捕快和禁军都找不到的地方,要不然……”
要不然已遭了毒手且毁尸灭迹了也说不定。他看程亦风已经焦急至斯,便不将这最坏的可能说出来,沉思片刻,道:“皇后这样一个久居深宫的贵妇,多半不能到外面来买凶,所派的应该是身边的太监或者禁军中的心腹。这些人出入禁宫一般总有记录,大人可以托太子殿下来查一查——左右上次菱花胡同的事也一直在查着,不差多添几个嫌疑的人。”
“可是,”程亦风沉吟道,“皇后今既然敢叫凉城府和禁军齐来追查,应该是早有准备,把蛛丝马迹都消灭了。再说,又拿什么理由说服太子殿下调查宫里的人?总不能告诉他是皇后娘娘在暗下毒手吧?殿下不会相信的。反而还打草惊蛇。”
“小莫不是说在符家门口见到过轿子么?”公孙天成道,“只要他一口咬定那轿夫看起来像是太监就行了。而且,我们也根本不是要寻找蛛丝马迹。而是为了让皇后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已为人所洞悉。皇后为免被抓到把柄,难免就要有所行动,岂不知一动不如一静,这才愈加容易暴露。所以打草惊蛇正是我们的目的。”
“原来如此。”程亦风觉得自己的脑筋已经停止运转了,符雅的失踪让他手足无措。他不断地命令自己:要镇定!要镇定!否则根本救不了符小姐。可是思绪还是支离破碎。这半年多以来,每当他遇到烦恼的时候,无论是妖道胡喆事件,还是新法的启动,或者跟哲霖第一回合的较量,始终有符雅在他的身边。磨墨、添香,一杯茶,一盘点心,一份誊抄好的札记,几句玩笑的话语,符雅宛若春风,总能瞬间带走烦忧和疲劳。在他三十三年的人生之中,没有符雅的时间是大多数。然而他现在竟已完全不记得在那些日子里自己是怎样度过难关的。是假装看不见也好,是咬牙坚持也罢,他混日子的本领在遇到符雅之后消失殆尽。只是需要符雅,需要看到她,需要听到她的声音,需要知道她随时随地都陪在身边……这种感觉在失去了她之后变得愈加清晰,愈加强烈。
“说起来,不知符小姐究竟是抓住了皇后娘娘什么把柄?”公孙天成问道,“怎么会让娘娘大费周章地要加害于她?”
“我那夜听的不是很分明。”程亦风道,“好像是当年韩国夫人溺水的事,符小姐知道是皇后娘娘动的手脚。”
“韩国夫人?”公孙天成手一颤,茶杯掉到了地上,“文正公的遗孀?”
“啊……正是她。”程亦风只是关心符雅,并没有将其他的细节联系起来,经公孙天成一提,才想起韩国夫人是于适之的妻子,也是后来和亲樾国的朝阳公主的母亲。于适之乃是公孙天成的知己,难怪老先生听到这个消息会如此惊讶。“不知皇后为什么要加害韩国夫人? 韩国夫人不是她亲生姐姐么?”
“不是亲生,是同父异母。”公孙天成道——那茶杯滚落在了雪地上,并没有摔破,他就捡了起来。好像担心有裂痕,故仔细检查着,颠过来倒过去,好一会儿才问道:“韩国夫人被害都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符小姐只不过是个孩子,怎么会知道这些事?难道她亲眼看见的?”
“这……个中细节我并没有听她说。”程亦风将圣诞之夜自己在菱花胡同偷听到的话简单地复述了一遍给公孙天成听。“只不过,如果皇后不是做贼心虚,何必几次三番地要杀符小姐灭口?”
公孙天成沉默着,显然不用程亦风说,他也知道问题的答案。他凝视着炭炉上的茶壶,一蓬蓬的浓白色的水汽笼得他的脸烟雾缭绕,表情也模糊,不过眼神却很锐利,穿透迷雾,好像要从时空的某一处看出什么奥秘来似的。
程亦风等待着,满怀期望,希冀老先生忽然灵光一闪,想出营救符雅的妙计。
可是过了半晌,公孙天成提起茶壶来,向炉头上一倾,开水遇着火炭“滋滋”做响,腾起滚滚灰烟:“大人快回兵部吧,或者北方又有什么新消息。如今是片刻也不能放松的。”
程亦风一怔:事情的轻重缓急他当然也明白,可是……
公孙天成挥了挥手,浓烟消散,炭火熄灭。面前干干净净只有清冷。这时程亦风才可以看清老先生的表情——他的眼神里有一种奇怪的光芒,异常的冰冷,连外面的残雪也逊色三分,又异常的锋利,不知想要穿透什么——但不管是什么,只要想穿透,便立刻能做到。程亦风从没有见过公孙天成如此神色,不禁打了个冷战:“先生……你……”
“大人不必过虑。”公孙天成道,“符小姐的事,自然有老朽来解决。至于大人,不要忘了自己继承了文正公的遗志,要守住楚国的江山社稷。”
“是,晚生知道……”那冰冷的态度让程亦风无法问出更多的话,唯有欠身为礼,告辞出来。
他这边忧心忡忡走出公孙天成家,同时,哲霖也怒气冲冲的回到了景康侯府——
他今天出门的时候是踌躇满志的。公孙天成猜的没错,玉旈云秘密集结兵队的消息是他放出去的,民众也是他煽动的,但是他的目的是从程亦风手里接收那四个樾国细作,审问出玉旈云的动向,好让新成立的细作司立刻建立一件功勋。他本来十拿九稳,因为他有一个人情要卖给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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