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一应事宜很快井然有序。
迎灵入城的那日,天色雾沉沉的,好在并不下雨。
身着镐素的少男少女从黎山排列到陈府,城内行人自觉纷纷让路,哀乐满城。
有内侍用沉痛之声,宣告当年的陈家是被宜王等人暗算,才落得满府被灭。
洋洋洒洒五百余字,老皇帝用一句“朕心甚哀”结了尾。
之前给云简寄去的书信,意料之中的没有回音。
这偌大的永宁城里,个个都盯着如今的陈家到底还有几分家底。
偏生陈家的这个小公子,彻底厌弃了这锦绣高阁。
宁愿留在那偏远的边境之地,也不愿在同陈家,亦或是同她再扯上半分关系。
“听说顾夫人就是当初的陈家大小姐啊……这人真是命大,全家都死光了,她竟还保住了性命,又嫁给了顾相……”
“谁说不是呢,人家这就是天生的贵人命了!”
“陈家可真够冤的,你可别不信,这人在做啊,老天爷可是在看着的!”
行人们议论纷纷。
陈云诺捧着父亲的牌位,白衣素面,发间一点装饰也无,只用白色飘带束着。
越发显得眉目清冷。
顾诀走在她身侧,同样是一席白衣。
一路上,他并未开口说什么。
只是,莫名的让她觉得,尚有活在这世上的必要。
一步步走到陈家门口,她眸色恍惚。
险些一个踉跄往前倒去,还是身侧的顾诀眼疾手快,伸手将她揽住。
墨眸凝视着她,“小心。”
“嗯。”
陈云诺吸了吸鼻子,将父亲的牌匾更抱紧了几分。
她站在台阶上,回头望后看去。
一片素衣如雪,牌位尚新,上面的人名却已经离她十分的远了。
那些曾经嬉笑怒骂的鲜活生命,在黎山做了这么多年的荒魂,她用冥冥哀乐微他们引着轮回的路。
“父亲、阿娘……回家了。”
迎在门前的张启航眼眶一红,拱手行礼,伸手一众小厮侍女连连行礼行礼。
迎主人归家。
顾诀一手捧着阿娘的牌位,一手搭了她一把。
两人同时迈进大门,哀乐满天。
祠堂很快摆满了灵位,一众人跟着焚香跪拜。
陈云诺的脸白的几乎没了血色。
便是安曼花明这样活泼的,这几日也不该在她面前太跳脱了,一个个默默的帮着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
便只敢远远的看着。
陈云诺跪在灵前,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
声音也变得十分暗哑,“你们都出去吧。”
平时十分随性的人,如今整个人都罩在乌云之中一般。
张启航看了也十分于心不忍,劝道:“死者已矣,大小姐……”
“六叔也去休息吧。”
她没有抬眸,轻声道:“我想和父亲、阿娘待一会儿。”
张启航轻叹了一口气,带着一众人退下。
整个祠堂里静悄悄的。
顾诀没有说话,墨眸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她。
“你这么看着我作甚?”
陈云诺跪的两腿麻木,往后一倒,便直接坐在了地上。
他伸手拉了她一把,蒲团垫在了身下。
陈云诺也没觉得有什么分别,眉眼显得有些暗淡。
凤眸一一从那些灵位上扫过去,“这么冷清,父亲一定不喜欢的,不过有阿娘在,他应当也是欢喜的。”
说完,也不等顾诀回答。
自顾自的继续道:“我那时候小,只知道自己许的诺就一定要做到,父亲对阿娘许下一心一意、百年不离的诺言,便不该为了什么所谓的子嗣,再纳姬妾……”
她抬眸望着陈知焕的灵位,好像那个总是拿她没办法的父亲还在眼前。
“那时候他同我说,他心中还是只有阿娘一个人,最疼的还是我。疼个屁,我如今回想起来,大抵没有谁家的女儿,能这么给父亲脸色看的。”
陈云诺有些自嘲的笑,苍白的脸依旧没有什么血色。
说话也有些絮絮叨叨的,“阿娘总想让我像个寻常姑娘一般,嫁个自己欢喜的人,然后相夫教子安然一生……说起来是挺简单的,也挺美的,可那么简单的事,我都没做到……”
说着说着,眼泪忽然从脸颊滑落,滴在地面上。
一颗接着一颗,颇有止不住的趋势。
顾诀伸出手来,修长如玉的指尖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痕。
她抬眸抹了一把脸,嗓子发哑,“顾诀。”
好像还有很多的话要说。
但是此刻,心口疼的厉害。
无论她如何做,他们都不可能活生生的出现在她眼前了。
陈家锦绣如初,那些小人被拉下马,死的再惨,都已经毫无意义。
“云简不要我这个阿姐了……”
她泪眼朦胧的望着顾诀,“那他们也不会原谅我了吧……”
凤眸微红,水光潋滟的。
美艳不可方物。
可他心口都跟着泛疼。
他俯首,轻轻吻在她眼角。
“便是十八层地狱我也陪你一起下,所以,一一不要怕。”
陈云诺狠狠抹去眼眶汹涌的泪意。
拉着顾诀,在一众灵位前跪的笔直,“父亲阿娘,你们再等等,等我来见你们的那一日,必然带着顾诀一起。不管余生还有多长,我一定会过的很好。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云简……”
身侧那人,跪的身姿笔挺,“父亲阿娘放心。”
……
两人在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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