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某月的某一个清晨,看上去与地球曾经经过的无数个清晨没什么两样。
上班族们脚步匆匆地赶到巴士站,不停低头看着手表,往远处张望,学生们则三两成群,睡眼朦胧,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太阳似乎隔着什么,远远挂在天边,阳光落在干燥的路面上,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不少人带着口罩,轻咳着。
突然,巴士来了,人群骚动了起来,大家一拥而上,时不时传来几声道歉声,大概是推搡间谁又不小心踩到了谁的鞋跟。
时间仿佛永远滞留在这辆巴士里,年复一年,这里的一切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一点也没有改变。
李染扶着冰冷的扶手,几片凋零的树叶顺着风吹入车里,轻轻擦过他的耳侧的鬓发。
四年了,他第一次回到了家乡。
“今年真是奇怪了,怎么大夏天的这么凉快?”
“是呀,我还是第一次六月份还穿长袖,要不是早上阻止了我妈,我说不定今天还得穿条秋裤。”
“哈哈,我昨天还看到空间里有人说他第一次夏天被冻感冒,江城真是厉害,一年四季随机播放。”
“是呀,不然政府怎么会说,‘江城,天天不一样’呢?”
几个初中生站在李染的身后,说着说着都小声笑了起来,变声期的公鸭嗓音质独特。
李染回过头,看见了他们清一色的蓝白相间的运动服,眼底有了些怀念。
那是他曾经穿过的衣服,离开江城的时候被他埋入衣柜深处,从此就再未谋面。
没有久看,他又转回来,继续看向窗外,写着“江城,每天不一样”的标语牌不停地从他眼里滑走,就像那些他挽不回的时光。
想起刚刚男孩调侃地语气,他的脸上不禁也泛起了笑意。
那里好像还有着曾经的他,还有许许多多人。
他想,他和这座城市还是有缘的。
窗口吹来的风带着扑面的寒意,却让他昨晚熬夜疲倦的大脑慢慢清醒,他闭上眼,汽车嘈杂的轰鸣声和耳旁风的呼啸慢慢融为一体。
距他的目的地还远,他无聊地开始听起乘客的对话,暗暗揣测着他们的人生,这是他惯常的游戏。
“啧,怎么这么冷,我买得小裙子都穿不了了。”
听起来似乎不怎么觉得可惜,大概是想炫耀新买了裙子。
“你最近怎么都没有来,我担心死你了。”
“最近病了,咳咳,刚刚好一点,咳咳。”
“太好了,走吧,晚上下了班出去喝一杯。”
一个咳嗽的这么刻意,一个对方大病初愈就开始劝酒,估计表面感情好,背后都瞧不起对方。
“对了,是不是快上桥了。”
“嗯。”
“你知道么,这座桥今天要检查,这路车好几年都没有改线了,今天改线,是不是很有纪念性,哈哈。”
“嗯,挺好的。”
“听说是昨天有人开车把桥撞了个口,开车快真是太危险了,你有没有觉得今天这个司机开得就太快了一些?”
“嗯?还好吧。”
对方一听就不想跟你聊天呀骚年,你这尬聊技术真是让我叹为观止。
各色各样的话语在这方小小空间里出现又消失,而他就像一个俯察他们的上帝,这样的感觉一时让他不禁迷离。
正在他失神的时候,刺耳的鸣笛声伴着剧烈的惯性突然一齐向车内的人袭来,恍惚间,李染似乎听到了一声沉闷的碰撞音。
走神的他还没得及稳住自己的身体就被甩了出去,重重地撞上了身前西装革履的男人。
男人身材不算高大,但手劲很大,反应也很快,即使身后被突然撞了一下,也只往前踉跄了两步。
“对不起,对不起。”
李染被他的身体一托,也很快抓稳了扶手,赶紧向男人道歉。
男人看上去不是很在意,低声说了两句没事,就匆匆忙忙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机械表,焦急地往车前看去。
方才惊叫一片的乘客有的从地上爬起来,有的揉揉被撞的膝盖,也往车前看去。
沉默顿时包裹住了前半节车厢。
李染站得不算太前,近视的他又不喜欢戴眼镜,废了半天劲才勉勉强强眯着眼,从几个乘客的缝隙中看清了车前的状况。
他也沉默了。
在众人的目光里,破布娃娃一样的女孩躺在车前不远处,鲜血一股一股从她身体里往外涌,顺着路面坑坑洼洼的痕迹流淌,像条蜿蜒流动的小溪,在初升的太阳下,弥散着人类最本源的颜色。
“师傅,怎么搞得啊,你就不能开稳点么?”
“是啊,搞什么啊,真是的!”
“算了算了,快开吧,我上班都快迟到了。”
“就是,不会开车就别开呀!”
“倒霉,完了完了,今天又要扣工资,师傅,你倒是快点开呀!”
车厢后面的乘客们被前面的人挡住,看不清车前刚刚发生和正在发生的一切,几个上班族叫嚷着,充斥着埋怨和责备,不知是不是在借机发泄着早起的怨气。
前面的人还沉静在诡异的安静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亲眼看到一出血淋淋的车祸无疑称得上独一无二的体验。
当然,没有谁会想要这样的独一无二。
站在司机身旁的人似乎率先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开口准备找司机说话。
不过,司机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油门再次轰鸣起来,声音比刚刚还要大上许多,巴士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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