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并没有直接回答那大汉将军的问题,而是看了看郑淑嫔,又看了看陈默——暖阁内一片死一般的寂静,陈默与郑淑嫔甚至感觉到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用心打!”
“陛下——”
“万岁爷——”
朱翊钧一把将扑到自己旁边的郑淑嫔推开,大手一挥:“拖出去!”
穿越一次,居然是这么个死法?陈默不是没有设想过以后,穿越以来,他曾经设想过,有朝一日,在自己的努力下,四海升平,万邦来朝,自己便引退山林,找一个风光秀丽的地方结庐而居,跟思琪过陶渊明写的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隐居生活,含饴弄孙,颐养天年,慢慢老去……
“看来老子终究不过是个普通人,就算穿越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砸在脑袋上,普通人依旧是普通人……不知道这次再死,还会不会穿越?要是还能,但愿穿越到一个和平的年代,做一个普通人,平平安安一辈子……”
胡思乱想间,陈默已经被拖出了大殿,按在一条不知何时准备好的长条凳子上,身子被捆得动弹不得。
他只觉屁股一凉,尚来不及惊呼,便听不知谁扯着嗓子嚷了一声“打”,随即风声呼啸,伴着一声呼喝,就觉麻辣辣的屁股一沉,被狠狠的压向身下的长条凳子,屁股与杖接触的地方像是点着了火,痛楚直顶脑门,忍不住长嚎一声:“啊——”
郑友德便在旁边观刑,眼见得孔武有力的大汉将军一杖下去,陈默粉嫩嫩的屁股上立刻隆起一道儿臂粗细的紫黑色僵痕,血粼粼可怖,再听陈默撕心裂肺一声痛嚎,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下意识的便扭过了脑袋,不忍再看。
适才第一位进殿的大汉将军是这班侍从的领班,此刻站在丹陛之上,面色如同铁铸一般,脚尖内收,如同一尊红袍门神。
众都人包括郑友德此刻已经看清楚了负责监刑的领班脚下摆出的姿势,代表的居然是往死里打的含义,不禁面色各异,猜不透为何如日中天的陈默进殿工夫不大,居然惹得朱翊钧雷霆大怒,到了不杀不快的程度,谁都没注意到前殿与后殿夹道之间本来躲着的一个黑影此刻没了踪迹。
“呼……啪……”
“呼……啪……”
如是者三,行刑者停住,回头看了看领班,领班脚尖往里又收了收,大喝一声:“看什么看?用心打!”
行刑者确认了命令,高高扬起手中木杖,狠狠抡了下去,又打了两杖,凑够五杖,换人再打。
这班大汉将军当中拥有廷杖手艺的人有五个,除第一人打了五杖之后,轮流上前杖击陈默,每人三下,喝着“用心打”的号子,不过抡了一圈,陈默的屁股大腿已经血肉模糊,白骨隐现。
第一杖太过突然,痛楚太过剧烈,陈默忍不住一声惨嚎。可是自从第二杖开始,他就咬住了嘴唇,憋住了声,再不呼痛。这不是他充英汉显英气,实在是他惫懒之气发作,跟朱翊钧较劲,跟命运较劲——死就死,老子是没本事,改变不了历史,当不成英雄,不过即使死,老子也要死的像一条汉子!
殿外廷杖,杖打屁股,声声不绝。殿内暖阁,朱翊钧面色铁青,赤足站在门口一言不发,他只听到了陈默一声惨呼,接下来,任凭他如何用心凝听,都再没听到陈默的声气,这让他心中的怒火更盛,手扒门框,胖乎乎的手背上青筋都露了出来。
“三十三杖了,陛下就饶了少言吧,毕竟他救过咱俩的命啊!”郑淑嫔同样赤足,站在朱翊钧身后,不知是门缝中吹进了冷风还是怎么,雪白的臂膀瑟瑟发抖,梨花带雨,终于忍不住哀求万历。
朱翊钧面色微动,怒火稍退,却很快重新燃烧起来,咬牙切齿说道:“到了这份儿他都不求饶……他不是以死求心安么?朕若不成全,岂非对不住他?”
“陛下,他就这个脾气,天不怕地不怕,若非如此,你也不会那么器重他啊?”郑淑嫔继续求肯,心中不禁回忆起第一次见陈默时的情景,那真是个十分特别的人,什么话都敢说……她有种感觉,今日若是眼睁睁看着陈默被打死,自己一定会内疚一辈子。
朱翊钧不为所动,只是抓着门框的手更加用力,指甲竟然陷入了门框一截而不知。
“陛下……”郑淑嫔再次开口,却被殿外隐隐传来的马蹄声打断:“怎么回事?”一把就拉开了门。
是啊,内宫重地,禁卫森严,究竟是谁,居然敢将马骑进延祺宫呢?
朱翊钧也很奇怪,恰好郑淑嫔拉开了门,想都没想就往外走,赤足的样子,把外边伺候着的都人们吓了一跳。
两名小火者跟郑淑嫔的贴身宫娥匆匆进暖阁去取衣服鞋子,等再出来时,马蹄声已止,一名女子的声音在外边哭叫着什么,朱翊钧跟郑淑嫔已经穿过了廊子,走到了大殿门口,急忙叫着追了过去,终于赶在二人出殿之前拽住了二人。
朱翊钧一边不耐烦的穿鞋一边高喝:“谁在外边喧哗?”
“回万岁爷,是慈庆宫的春桃!”回答的是郑友德,声音中隐带一丝喜意。
“春桃?怎么回事?”朱翊钧一边问着,一边出了大殿,先见一匹骏马停在殿前空地上不安的打响鼻,扫视一圈儿,才见到春桃,竟然趴在了陈默的身上,哭闹冲行刑的大汉将军叫嚷:“为什么打他?为什么要打他?”
“胡闹!”春桃也是太后宠爱的宫娥,朱翊钧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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