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近初睁开眼,看见玻璃窗上的自己的倒影。
倒影只出现了一秒,黎絮就伸手把窗帘拉上了。
很明显的手艺不自信。
姜近初暗道不妙,及时抗议,说:“我都没看清楚,你像是给我扎了两个牛角,待会儿要是来了人……”
黎絮安慰道:“没事,就说是我给你梳的。”
可这不是梳在你的头上啊哥哥!
她默默吐槽,把那根搓热的香蕉塞到了黎絮手里:“吃!”
又愤愤不平地加了一句:“自己剥皮!”
黎絮笑着接过那根香蕉,悠哉地剥起了皮。
门板被敲响的时候,姜近初浑身一震,趁着黎絮去开门,默默转了个身,背对着门口。
举着那个小食盒的许郑行之“嘿嘿”一笑,卡着门缝溜进去。
“在干嘛呢你们,房间里这么暗,门都不敢开大点儿!”
孤独忧郁的美少年一旦活泼开朗起来,就有歪长到中二青年的风险。
许郑行之绕着病床走了一圈,惊叹道:“姜法官,这发型很具艺术气息啊!”
姜近初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始作俑者还在那边施施然地摆碗倒汤。
“别乱说,”黎絮对许郑行之道,“她脸皮子薄,禁不起夸。”
许郑行之深深为他的厚颜程度所折服,凑过去道:“小表叔,你们小两口很有情趣啊?”
“不要胡言乱语,要尊敬长辈,”黎絮试了一口汤,微微惊讶道:“让你去明意居买的汤,你是不是买错了?”
许郑行之道:“杨笠亲自熬的,自己家里弄总放心许多吧,盐什么都尽量少放了。”
黎絮拿纸巾擦了擦手:“改天让你的杨笠来我们家住一段日子。”
“想的美你!”
姜近初是建议黎絮坐许郑行之的车走的,但是他执意多留一会儿,等点滴从大瓶装的换成三百毫升,才拿起外套离开。
值班的护士都换了一轮班了,单人病房的隔音效果应该是好上许多,她自己一个人呆着床上,仿佛整个医院都是静悄悄的。
和所有的黑夜一样,走进沉寂。
她转过脸看了一下正在充电的手机,不知道最近是下载了什么软件,充电的时候屏幕保护总会闪现一些奇奇怪怪的新闻截图,还美名其曰“充电保护”。
姜近初发了会儿呆,用左手拿起手机,给石小岸发了段消息过去。
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隔了一小排树林的另一片住院区,石小岸的脖子都被套上了黑色的尼龙绑带。
他的头发全都湿了,眼角几乎裂开,口中仍呜呜叫唤着什么。
手臂上又被打进来一阵镇静剂,男护士们解开他口中勒着的布条,石小岸大口地喘了一会儿气,竟然抽噎着哭泣起来。
他的哭法也不是号啕大哭,只是睁着眼睛,望着头顶的灯泡流眼泪。
靠墙坐着的老医生在自己的手臂被包扎好之后,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让房间里其他人全都退出去。
他的徒弟拦住他:“师父,小心那小子……”
老医生摆摆手,声音苍老疲惫:“我见过的这种病人太多了……我自己会注意的,你去和那边的人联系吧……”
他的徒弟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看着他师父挪到那个少年的病床边,眼里闪过不明的情绪,像是对这一切冷冷的嘲讽,又像是某种偏执的信仰追求。
老医生走到石小岸身边,凝望着他泪痕斑驳的面孔,叹着气,从自己口袋里抽出一张干净的方巾,为他擦了擦脸上的污迹。
“这么多年了……这玩意儿还是在害人……”
厚重的铁门被人推开,老医生以为是自己的徒弟去而复返,问道:“怎么,那边的人不愿意来处理?”
那带着金丝框眼镜的医生举着双手,慢慢走了进来。
“真是不好意思,这孩子……”持枪的年轻人目光扫过室内,提起嘴角笑了笑:“我要带走的。”
老医生看了他使枪的手法,就笑着摘下自己的眼镜,用白大褂的衣摆擦了擦镜片,对自己的徒弟说:“走吧。”
“可是师父……”
冰冷坚硬的枪口抵着他的后脑用了用力,他就被迫低下了头颅。
再高的权威,到头来,也只能屈服于这霸道的野蛮人手中的枪。
“这就听话了嘛,”那年轻人说:“老头,你把身上白大褂脱下来。”
换装之后的年轻人又拿起那副金丝边眼镜,却是夹在胸口的口袋里,他转了转手中的枪,指着角落里的年轻医生,说:“你师父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你现在要做的呢,就是帮我把这孩子运到街对面的那辆车上。”
“医院里到处都是摄像头,你让我……”
“哎——别这么说嘛,”青年笑起来总有种痞痞的邪气,“你是医生,医院里什么东西什么通道,你总比我熟悉的多吧?”
十二点已过,这一片办公区仍然灯火通明。
市局的刑警同志们一夜未合眼,紧急会议和空降的督查轮番轰炸着每个人的神经,送夜宵的女警一进门就被烟味呛的咳嗽起来。
钟然坐在钟颐的办公位置上,耐心地把仙人球的刺全部剪掉,用一张纸巾包了起来。
那女警路过,笑着问他:“钟队的弟弟,你吃不吃炒粉条啊?”
钟然微笑着摇摇头,谢绝了她的好意。
他的膝盖上横摆着的手机再一次震动起来。
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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