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准时敲开一个卧室的门,进了门,习惯性地先把目光看向卧室中央的大床。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前,床上的女孩还是一如既往地沉睡着。
这位妇女已经来这里工作一个多月了,她每天都会定时定点进这个卧室察看几次,她是房子的主人请来照料女孩的护工。
床上的年轻女孩,和她每次进来看到的状态一样,面容恬然安详,双眸合着,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有如传说中的睡美人。
她下意识地轻叹了口气,站在床头处,双手合十,闭上眼,口中念念有词。
护工是当地一名十分善良的妇女,信仰上帝,可惜没上过学,只识得几个字。每天第一次来这和最后一次离开的时候,她都会诚心诚意地向上帝祈祷,祈祷昏睡中的女孩能早日醒来。
祈祷完毕,护工进了卫浴间,不一会儿,她端着一盆温水出来。她在床边坐下,挽高衣袖,把盆里的毛巾捞出拧干,开始用毛巾细心地给女孩擦拭身体。
她的动作很轻柔,仿佛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女儿,柔软的毛巾温柔、细致地擦过女孩的肌肤。
十几分钟后,她把东西收拾好,开了门悄悄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很轻的脚步声在床前止住,一道宽阔的阴影投到萧锦华脸上。
苏泽俯望着她,神色平淡不可知。
他在安静的房中呆了一会,很快就离开。
中午时分,夏侯颖来看她,萧锦华正输着营养液,她每天就靠输液补充体内营养。
拿起放在墙角的吉他,他在床边的凳子坐下,抱着乐器,自然而然地弹奏起自己喜欢的曲子。
他的手指细细拨着弦,眼睛注视着睡着的萧锦华,突然,悠扬的乐声被中断……
夏侯颖的眼底染上惊喜,他站起身,探低头认真看着她,他刚刚看到了那长长的眼睫轻颤了一下。
等了半晌,站在床前的人真真切切看到了那合了一个多月的眼慢慢睁开……
久违的光线刺痛萧锦华的眼睛,她本能地闭了闭眼挡住光的直射,她努力试着看清这个世界,裂开的眼缝慢慢变大。
她成功睁开了双眼,清澈明亮的眼眸带着陌生的目光,直直看着床边的人,不发一言。
夏侯颖淡笑,很自然地扶她坐了起来,温润开口道:“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可是萧锦华还是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好奇、打量、防备,这是夏侯颖从她眼里看到东西。
下意识的,他想起苏德那晚说过的话……她会忘记一切,包括她自己。
他试着问她:“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她似在缓慢理解他的话,几秒后,只见她对着他摇了摇头。
夏侯颖拧了拧眉,忧心问道:“不会是连说话都忘记了吧?”
这句话她倒理解得很快,她用事实告知他答案:“我会说话。”
夏侯颖心中庆幸了一下,稍稍松了一口气,他转过身,选择把苏泽叫来。
十分钟后,苏泽在同一天里第二次踏进这道房门,他站在床头,无喜无悲地凝视着她。
见多了一个人,萧锦华本能地打量对方。她的眼神纯粹如婴孩,就像刚来到这个世界,对所有事物都处于好奇、渴望但又戒备的状态。
苏泽看着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可惜他知道,他永远都不可能再看到自己的小公主,因为她还没来得及多看一眼这个世界,就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害死了。
对视中,苏泽突然对着萧锦华,淡淡开口道:“你叫景华,我是你的兄长,景泽。”
她半信半疑地眨了眨眼睛,过了几秒,忽然乖巧道:“哥哥。”
因为在床上躺了太久,肌体一时间还没跟上意识,醒来的第一天,萧锦华还不能下地走路。不过这种情况很快就得到好转,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在她的努力尝试下,她可以不依靠外物独立行走了。可能脚踏实地的感觉太遥远了,刚开始的时候,她就像正在学行的小孩,步履蹒跚但又锲而不舍地练习。
夏侯颖陪了她一天,发现她的记忆残缺得很严重,她不仅忘了自己认识的人,在使用日常电器和生活用品前,都要向人确认是否如她认为的方式使用。
为了更明确她失忆到何种程度,夏侯颖询问了她好多问题,例如认识某种动物吗?知道某个著名地点吗?认识电视上的某个名人吗?不过幸好,她只是空想不出大部分醒来后未见过的事物,但如果把实物的照片拿给她看,她还是叫的出照片的内容,人物除外。
等萧锦华可以轻松自如地行走时,夏侯颖搬来了几本字典,因为他还没测试她是否还记得字。
夏侯颖与她对坐着,先合着字典提问她:“你会写景华两个字吗?”
萧锦华面前摆着一支笔和一张纸,看着它们,她语气不确定地说:“……会。”
夏侯颖让她写给自己看。
萧锦华手势生疏地执着笔,笔尖却是久久才落到纸张上,她缓慢地写下一撇、一横、又写了两横……夏侯颖这才知道,原来她一直听到的“景”是她以前的“锦”。
景,苏泽母亲的姓,离开j国后,苏泽抛弃了过去的身份,改名景泽,他们已经做好打算,带着她在这个淳朴的国度定居。
确定她确实没有忘记文字的书写,他执过她手中的笔,指正她道:“景华,你的景不是这个‘锦’,而是这样写的‘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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