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前文,不多啰嗦,话说就到了赵家一行打道回府的时节。这一来一去,不说别的,光车驾就变化明显。来时一挂大车,回去则是两挂,外加两匹好马。
前面那辆大车就是家里带来的那挂,本该赵贵驾辕,现在则由赵无求亲执马鞭,这倒不是为了体恤赵贵,再说几天下来,赵贵的伤也确实不碍事了。
赵贵也没闲着,现在在赶第二辆车,这车可是景口县所赠,跟着公公回家,合乘一车不合礼数,杨乃武早就考虑到了,所以送了一挂新车——这比直接送盘缠还好,也不用坚辞,一切看上去合情合理,这车当然也只有赵贵赶着合适。
景山寺则送了两匹好马,一匹是小黑马,一匹是大白马。
赵瑜对马所知不多,就知道出名的黑马有乌骓,只是主人项羽有点不祥,白色名马则多了,好像有赛风啊,的卢啊,飞雪啊,但是却不能拾人牙慧。
他问云心马原来的名字,云心说忘了问厩房了。于是他看两匹马颜色特别漂亮,几乎不见一点杂色,便给小黑马取名叫欺雪,又给大白马取名叫觅瑕。云心后来问了寺中的厩房,养马的小沙弥好像来自东海海外,连中土话也说不连贯,平时只管它们叫小黑,大白,从来没想到给它们取这么雅的名。
赵瑜骑着欺雪正合适,云心则骑着觅瑕落后一个马头,一黑一白,一少一老,俨然一对主仆。赵贵见了,却愈发觉得两人像极,不免提前担心起来。他想老爷也不该这么糊涂,既然这孩子就从这寺求来的,难道一点想法也没有?
马是搬回客寮的第二天送来,云心也就跟着正式搬了过来。既然说好去赵家了,早一天晚一天也就不那么讲究了,而且看上去云心更热心,赵贵也就更狐疑。
赵瑜对云心的到来开始也不很热情,但是一听这两匹马是云心专门送的,态度立刻改观。接下来的两天,就缠着云心教他,现在全副心思就想骑马回家。
赵贵见老爷不以为忤,反以为乐,也就暗暗怪自己多事,正主儿都不见疑,瞎操心个啥?反过来一想,如果怀疑成真,人家也不但不会去伤害小少爷,反过来还会照顾小少爷,说不定这次就是专门为了照顾小少爷而来。只要不伤小少爷,啥都别管。再说赵家还就以小少爷为希望,老爷能笨吗?
赵贵说服了自己,自就心安理得了。
且说今日启程,告别了大小僧众,两骑两车,很快就上了官道,只见满目旷野,间或有些绿田,阡陌交错,虽有日头却不烈,劲风阵阵,让人顿觉心旷神怡。
赵瑜不由得有了放马一奔的冲动,可又有一点不敢。
一则他多少有点忌惮身边的这位大和尚,前几日教他时,只要一见他想放纵,便会抢先一把勒住缰绳,老是告诫他,没学会走,千万不能急着跑。二来确实也对自己的骑术没太大的把握,只怕这缰绳一松,再也不能由己。
这倒不是赵瑜头一回接触马,家里有马,只是父亲怕他摔不让骑,再则家里那两匹马天生不适合骑乘,不给车辕压着都不会走路,岂是这两匹千里良驹可比。书上有说,马分乘马,辕马,走马,驮马,应该不是随便杜撰。
县衙奇遇,使他有机会重新认识自己。一个十六岁不到的少年,只好读书,捎带玩些文人都爱的游戏,所有的爱好取舍,几乎都是按照父亲的意愿。
父亲希望他能参加将来的察举征辟,从而谋个一官半职,改变一下自家的命运,所以他就要求自己掌握那些会在察举征辟之时被考查到的学问,包括枯燥的《大嘉律疏》也都啃了一遍,只是没想到会在那种场合用得到。
至于佛学,只是老爹望他也成信士,不断宣讲,而他逆反,于是多有抬杠,为驳老爹鹦鹉学舌,趸磅趸批的说法,自然需要自己的思考,仅此而已。同样的说法,早已不止一次用来驳斥老爹,只可惜从前都是徒劳无功,虽不好说对牛弹琴,但是老爹也只为了争辩而争辩,从没体会到个中的三味。
尽管皇上当面对他褒奖,但是他也不会相信别的读书人真就产生不了同样的认识,总觉得那些赞誉似乎都有点言过其实。皇上信手解厄,倒也不难理解,毕竟那县令挟案自重,经不起推敲。可是景山寺如此盛情,简直匪夷所思,尤其是云心,一直好弄玄虚,真不知他接下来还会玩些什么花样。
欺雪虽然个子不大,但是脚力倒也悠长,前几日练习,赵瑜已经有所感受,现在走在道上不急不慢,而且落蹄匀称,富于弹性,并不太多颠簸之感。
赵瑜有意轻勒马缰,稍稍落后于车队。
“大师!”赵瑜微侧,轻声叫道。
“阿弥陀佛,公子请讲……”
“大师,我有一问,不知可不可问?”赵瑜稍微提提缰绳,让马再走慢点。
“只要贫僧知道,公子但问无妨……”云心也收收缰绳,他俩与车队拉开了距离。
“车里那位……”赵瑜突然发现不便称呼,他想问的是后面那辆车里的女子。如是只关自家兄长,他倒可以直呼小嫂,现在夹着云心——人家的前情人不是?
“公子是否也觉得可疑……”
“难道你们真的不认识?”赵瑜不由一惊,本来他就以为这是云心的软档,有此开审,好好把这怪和尚的底细盘一盘,免得将来被人卖了还不知是怎么回事。
那位弃妇是在出发之前,赵贵跟着衙役到灯照巷去专门接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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