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长发散在软枕上,微蹙着眉,似乎很不安稳。
她身着金人服制,一旁的衣架上却搭着件宋人的嫁衣。
九王爷望着嫁衣,缩紧眉心,只道:
“怎么还在?”
他音色低沉,不怒自威。在王府之中,还没敢与他争辩之人。
侍女们低埋着头,颤颤巍巍。
“说啊。”他依旧沉着声音。
管事的侍女玉戈深吸一口气,方上前道:
“本是早该丢的,只是……大夫不让。”
九王爷转头看她,心下奇怪。
玉戈接着道:
“大夫说,小娘子如今昏睡,若苏醒之时寻不见随身之物,恐她心绪不稳。病情……病情反复。”
九王爷默了一阵,只点点头。
床榻上的女子,瞧着比从前瘦些,也更高些。
这几年时光,她俨然长成了,只道韵致万分,在不可与从前同日而语。
“九王爷,”忽听帘外有人言,“大夫来了。”
九王爷闻声,这才回神,方道:
“进。”
这大夫瞧着古稀上下,白须冉冉,似乎是从前宋廷的御医。
他一路被俘北上,还能保全性命,到底难得。
见着九王爷,他有些惶恐。金人的地盘上,到底不再是受人尊敬的御医了。
白须大夫心头一酸,只觉满心屈辱。可为着一条老命,却也舍不得兀自就死。
他只盼着金人给他个痛快,偏偏为他一身医术,金人将他护得好好的!
大夫不曾行礼,只点头道:
“赵小……”
九王爷一眼扫来。
大夫猛地顿住,又道:
“九王爷,有何吩咐?”
九王爷打量他一眼,朝床边微微侧头:
“再瞧瞧。”
大夫有些不耐烦,只道:
“今日已瞧了三回,小娘子无碍,不必再瞧。”
“本王说,”九王爷看向他,“再瞧瞧。”
大夫背脊一僵,只觉不寒而栗。
他深吸一口气,无奈搭上昏睡女子的脉。
九王爷看了半刻,道:
“两月有余了,她怎的还不醒?便是昏睡,为何又如此不安稳?”
大夫看九王爷一眼,心头骂娘。既不信他,又为何要他来治?
但旋即一想,似乎也只有他。
床上女子是个宋女,金人大夫怕是更信不得!
老大夫遂道:
“她的命是拿千年的参吊来的!虚弱至此,能活已是万幸,却能立刻醒了?”
老大夫顿了顿,又道:
“九王爷放心,苏醒也就这几日了。且等着吧!”
九王爷还欲再问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
大夫让等,似乎也只有等!
只是每一刻,都度日如年!
九王爷打发了大夫,只坐在书案前阅文。
多年未见,也不知她还记不记得自己?
九王爷低头一笑,又忆起多年前的上元夜,她与他对饮的桃花酿。
桃夭桃笑,入醉分明窈窕。
这是她随口吟来的词,一阕《女冠子》。
那时,她还是个心思单纯,未及笄的小娘子;而他,早已满腹算计,满腹阴谋。
他想,正因如此,他才配不上她吧!
可如今,天下不同了。
他们,亦不同了。
月牙渐渐爬上夜空,四下掌起灯。金地的夜,原也可以灯火辉煌。
“王爷,”这是金戈的声音,“已子时了。王妃问,您还回不回了?”
九王爷一手支头,一手写字,自有一番漫不经心。
“小娘子醒了!”
忽闻帐中侍女道。
九王爷半刻不待,越过金戈,搁笔便去。
金戈呆愣愣地站着,又是惊愕,又是委屈。
看来,不必王爷答话,王妃今夜又要独守空闺了!
金戈暗叹一口气,靠近帐子,直朝里边看。
“金戈!”忽听一声低斥,“你做什么!”
金戈一惊,抬眼瞧去,原是玉戈。
她方道:
“王妃亦关心小娘子呢!我瞧明白了,也好回话去!”
玉戈摇摇头:
“王爷在呢!你这般窥探,当心他动怒。”
“玉戈,”金戈忽压低了声音,“里头那宋女是什么来头?莫不是王爷从前的相好?”
“呸!”玉戈瞥她一眼,“胡说什么!这等编排王爷,只怕王妃也护不住你!”
玉戈推着她朝屋外去,一面道:
“快走吧!王爷真要怒了!”
九王爷的脾气,金戈自然清楚。她只讪讪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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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才昏睡的女子,此刻正溜这一双眼,打量四周的一切。
帘帏香褥、枕屏绣被,还有点点明灯想照。
一切清晰入眼,却又陌生得紧。
雕花床四周围满了人,多是异族侍女打扮,只其中多了个男子。
他衣饰精致华贵,瞧来与众人不同。
女子有些惊惶地向后缩了缩,将绣被裹紧。
“你别怕。”九王爷轻声道。
闻着人声,女子更是惊恐。
她顺着墙根坐直,已然退无可退。侍女们正待相扶,却被她一一闪开。
“你是谁?”女子的声音满是恐惧。
九王爷心头一抖:
“你不认得我了?”
女子上下打量他一番,又扫一眼众人:
“你们都是谁?”
她轻喘着气,肩头不住颤抖:
“此是何处?我要回家!”
九王爷蹙眉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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