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酿哥哥。”七娘微笑着唤了一声。
陈酿转过头看着她,她却又不再接着说。
这一瞬,倒像极了一年前的鲁国公府。那夜亦是寿宴,二人亦是这般并排行着。
而七娘,亦是软软糯糯地唤他“酿哥哥”。
似是自语,也不说别的。
陈酿低头一笑,轻声唤:
“蓼蓼。”
七娘仰头看着他,他却也不言语。
她只觉莫名,抓着他的衣袖摇起来:
“酿哥哥?”
陈酿有些憋笑,又唤:
“蓼蓼。”
七娘一愣,这才反应过来,陈酿原是在逗她!
从前她总爱自语地唤陈酿,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忽猛地顿住,只鼓着腮帮,却耍赖地不走了。
陈酿回头看着她。
七娘这副模样虽是惯见的,却依旧好笑得很。
他清了清嗓,俯身道:
“怎么,不走了?”
七娘摇摇头:
“不走了!酿哥哥如今变坏了,欺负蓼蓼!”
“嗯……”陈酿立起身子,负手道,“那酿哥哥便自己走了?”
他说着便要举步。
谁知刚迈出半步,七娘又猛抓上他的衣袖,死死盯着他。
“酿哥哥骗人!”她有些生气,“你此前才说,不论何时,皆不会丢下蓼蓼的!”
陈酿笑了起来,随性而自然,竟天然如孩童一般。
“自然不会。”他笑道,“那你走是不走?”
七娘抿嘴一笑,眼波流转,只点了点头。
二人复前行去。
只是,七娘抓着他衣袖的手,却始终不曾松开。
她随着他的步伐行走,心中像一般。
是许久不曾同酿哥哥一处,无所事事地闲步了。
七娘一时心绪荡漾,只举目望天。
新月悬在高空,稀疏的几点星,格外静谧。
她只用气声唤:
“酿哥哥,好美的月色啊!”
陈酿看看她,亦举目望去,只点了一下头:
“是啊!李太白诗云:玲珑望秋月,便是此时了。”
“秋月……”七娘喃喃念着,“原是如此意境。”
陈酿低头望向七娘,四周静得足以闻见她的呼吸。平缓而舒心,是江天一色无纤尘的纯粹。
此情此景,他似乎有许多话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小娘子,陈先生!”
阿珠的声音,终是将这静谧打破。
一时,只觉四周聒噪了起来。
她捧着七娘的攒翠羽斗篷而来,身后两个小丫头,一人捧着风帽,一人抱着宝鸭暖炉。
七娘讪讪地看她们一眼,真来得不是时候!
阿珠替她披上斗篷,正欲绕到前面系带子,却见陈酿随手接过了。
阿珠一怔,看了看二人,只微笑着退得远些。
陈酿低下头,将绳带细细缠绕,所成之结虽不精巧,倒也干净利落。
七娘含笑咬着唇,面颊有些微微泛红。
陈酿望着她笑了笑:
“看看,可还能入眼?”
七娘双手抚上那个绳结,迟迟不愿松开。
古语有云: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那般情思,七娘如今也尝得了。
她低头,莞尔一笑:
“酿哥哥真好。”
直待陈酿挥手,丫头们方才上前,自做一番收拾,便拥着二人上车去。
马车驶出蔡府,街市上更见得热闹来。
杂耍艺人又多了几个,那个演傀儡戏的,也换了好些新人偶。
沿街又闻着不少叫卖声。
“荔枝糖水,杏脯蜜饯,来尝一尝啊!”
“新鲜出炉的羊乳酥烙!”
“老李家的炙烤鸡胸!”
“徐十二娘家的芡汁腐乳!”
……
这一声两声,此起彼伏,听得七娘直咽口水。
她再忍不得,只拉了拉陈酿的袖子,眼巴巴地望着他。
自然,她这副模样,不必言语,也知她想如何了。
陈酿只道:
“今日有些晚了,改日吧。”
七娘哪里肯依,只辩道:
“可宴席是提前散的,本也不会这般早回去。缤纷夜市,且逛一逛吧!”
她这一耍赖,陈酿如何招架得住?
他掀帘看了看外头,好在仆妇随从跟着,想来也没什么妨碍。
陈酿看了七娘一眼,遂转头向车夫道:
“停车。”
此话既出,七娘只高兴地拍起了手:
“酿哥哥最好了!”
陈酿笑着摇了摇头,遂扶着她下车。
自打五郎成亲,七娘是许久不曾来夜市逛了。
从前她最爱扮作小郎君,混迹在人群中,总要人认不出的才好。
而今日,她作小娘子打扮,身旁是她的酿哥哥,难得多了一份安静与温柔。
陈酿低头看着她,一面叮嘱:
“可不许自己胡乱走了!只得紧紧跟着我,知道么?”
七娘正色点了点头,隐在帷帽后的小脸,已然笑开了花。
她只道:
“蓼蓼知道的,蓼蓼亦不会抛下酿哥哥一人!”
陈酿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虽是有些滑稽,可他心中却蓦地生了一丝暖意。
不多时,丫头仆妇们,手中已抱得满满的。七娘挨个吃过去,倒像是饿了许久。
她正欲再吃一块酥烙,陈酿忙摁住她的手:
“不行!”
七娘又故作可怜地望着他。
“不可再食了!”陈酿正色道,“当心吃坏肚子!”
七娘见他始终不允,这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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