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葬了父亲之后,夏菊的生活也一下子陷入了无序的混乱,以前看父亲在家里操持着一些琐事,夏菊也不觉得有多难。如今这些事统统都落到了自己身上时,她才发现,原来每天父亲要做的事情,是这么纷乱这么麻烦。
不说别的,就只是每天的饭菜,就成了夏菊的一大难题,煤油炉子都是战战兢兢点了几次才点着。第一次做菜,夏菊不知道做什么才好,就在菜市场也买了一尾鲜鱼,按照平时父亲的做法做了一碗鲜鱼汤。
感觉佐料也都放齐全了,时间火候也到了,就拿起汤勺试着喝了一口鱼汤,刚一入口,一股又苦又咸浓重的鱼腥味让夏菊立刻就吐了出来,忙乱中又撞翻了鱼锅。
鱼锅咣啷啷扣在地上,做好了的鱼汤也洒了一地。夏菊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自言自语的嘟囔着:“洒了更好,要不然也没法吃。”自己说完,就又想起父亲,忍不住蹲在地上放声痛哭。
不管怎样,生活还得继续,收拾好了腥气浓郁的屋子,夏菊开始坐在床上考虑自己以后的出路。忽然她想起了父亲临终时交待的话,告诉自己母亲就在上海,自己也似乎应该去找她,不然自己一个女孩子在这乱世中生活,实在是太多不便。
夏菊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的母亲还活在世上,因为在记忆中,自己刚五六岁的时候,就再也没有见过母亲。等到她长大了一些,父亲只说母亲死了,至于为什么死的,葬在哪里,父亲都是三缄其口。
“白玉兰……霞飞路60号……”夏菊在心里念叨着这几个字,霞飞路是上海富人聚集的地区,母亲怎么会住在那里?又为了什么近在咫尺、一隔十几年都不来看自己?父亲和母亲到底有什么解不开的隔阂这么多年也没有往来?一个又一个疑团在夏菊心里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不管怎样,夏菊还是决定去见一见这个多年未曾谋面的母亲,不为别的,她想解开自己的困惑,一个消失了十几年的称谓从模糊到清晰,这让夏菊的心更加的迫切想要见到母亲。
第二天一早,夏菊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匆匆下楼。在巷子口的小吃摊,要了一份润饼蚵仔煎,因为一天一夜没吃饭,昨夜夏菊在睡梦中都被饿醒了两次,饥肠辘辘的让悲伤都变得有气无力。
吃饱了肚子,人也精神了许多,看着街口停着的几辆人力黄包车,夏菊犹豫着到底坐不坐车。因为父亲在世的时候提醒过她,这些黄包车车夫几乎百分之百都是青帮的人,如果没什么必要,还是尽量少去招惹他们为好。
夏菊十八年来,基本就是两点一线,家里学校之间,有父亲的自行车,也就很少坐黄包车。
黄包车夫看出了夏菊的犹豫,一个操着北方口音的精壮汉子大声问道:“小姐,坐车吗?坐我的车保你又快又稳,赛过洋鬼子的小轿车!”
车夫的的玩笑话让夏菊轻松下来,况且她也确实不认识路,霞飞路那么大,她哪里知道60号在哪。
“霞飞路60号。”夏菊说。
“呦,那可是有钱人的住处,我一天要跑好几趟。”车夫热情周到的用毛巾掸着车座上的灰尘。
他的车果然是又快又稳,而且居然还能在小跑中和夏菊搭着闲话:“小姐是家住在霞飞路吧,看您就是一脸富贵气,可不比我们这样的穷命,落魄的都挂了相。”
夏菊:“我是去找人,我哪里住得起那地方。”
车夫啐了一口,立刻改口说道:“就是,那地方哪能住着什么好人!除了汉奸就是东洋鬼子西洋鬼子……您是找什么人?”
虽然这个车夫话有点多,但是想起父亲的叮嘱,夏菊还是耐心的回答他:“我是去找我的……母亲。”
车夫嗨了一声说道:“瞧我这张贱嘴,绕来绕去把自己绕得进去!我不会说话,您别挑理。”
夏菊说:“不知者不怪,况且我都不知道……”
夏菊想说“我都不知道她是好人还是坏人”,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自己何必在陌生人面前说这样的话。转而夏菊终于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小心翼翼的问道:“我听说你们黄包车都是帮会的人,是真的吗?”
车夫嘿嘿一笑道:“不入帮会,在上海滩就干不了这一行,都是没办法,苦哈哈一个,到哪都挨欺负。”
谈谈说说到也打法了时间,车夫在一棟白色洋楼前,远远的停下车,说道:“小姐,你到地方了,前面再走不远就是霞飞路60号,可是我们的车就不敢往前走了,你得自己走过去。”
夏菊奇怪的问道:“为什么?”
车夫接过夏菊给的准备金劵,连同兜里的钱放到一起,在手上拍了拍说道:“这钱我得赶紧买粮去,保不齐这会儿能买一碗米,下午就只能买半碗米……为什么,因为前面有当兵的站岗,严禁靠近。”
夏菊哦了一声说道:“多谢了。”
夏菊沿着平整的青石板路,迈步向白色洋楼方向走去,这地方果然是和平民区不同,周边的树木花草都是经过人工修整的,每隔不远就有样式漂亮的路灯。
两个穿着军服的士兵看着夏菊怯怯的走近,喝道:“站住,小姑娘,别往前走了,不是这里的住户严禁入内!”
夏菊:“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找什么人?”
“我,我来找白玉兰。”
“什么白玉兰,紫玉兰的,这里连月季花都没有,走吧走吧,找错地方了。”
“你们不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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