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学中生机勃勃,这里是花芷除了自己的院子外最喜欢呆的地方,看着孩子们嗷嗷待哺的眼神她便觉得那些烦心事都不叫事。
她的声音很脆,尤其是主事的时候总是带着股干净利落的劲,可授课时她会有意放缓语调,让声音不那么脆,多了几分柔,她不想给孩子们太多压力。
此时的课室门外,朱浩东领着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站在那里,徐管家垂着眉眼侍候在侧。
男子眉眼有些浅淡,外表算不得多出色,一身旧衣洗得发白,穿着黑布鞋,头发极为随意的绑在头顶,脸上有风霜之色,神情间却是读书人少有的肆意,甚至带着些散漫,此时眼神却极为认真。
朱浩东也是头一回亲耳听到芷儿授课,若非声音太年轻,那般游刃有余都要让人以为她是个授课多年的人,花家其他人不说,光是从芷儿来看也算后继有人。
暗暗在心里赞了一声,朱浩东转头看向自己领来的人,要说他不像文人吧,身上确实有着书生特有的墨香味,可要说他是,他这通身的气度又实在不太像。
不过父亲说他有才那肯定是错不了的,只希望他不要有那些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想法,不然在这花家他怕是呆不下去的,眼下看来倒是没有透出厌恶之色。
休息时间,花芷从课室出来,看到外边的人脚步一顿,然后走过来见礼。
朱浩东笑着给她介绍,“这便是你外祖父之前说过的那位郑知郑先生。”
“小女见过郑先生。”花芷屈膝福了福。
郑知看着她,眼神热烈,“四书十三经都学过?”
“稍有涉猎。”
“还看过些什么?”
“闲书杂书看过些,花家曾经拥有大量藏书,总能找到想看的。”
“纪良新书。”
“看过,但我觉得他那部旧书更好。”
“问境十八策。”
“看过,十二策无用。”
“细经总要。”
“看过,除去空谈太多的缺点,很好。”
“四贤杂谈。”
“看过,最喜四贤所言。”
“野记。”
“看过,甚是羡慕那位亲身经历且亲眼见到那些景观的作者。”
“……”
穆青出来了,花家所有的孩子都不远不近的听着看着长姐和外人斗法,又骄傲又觉得自己没用,长姐看过那么多书,而绝大多数他们听都不曾听说过!此种想法以柏林为甚!
六皇子也在其中,他此时才明白为什么没有诸多大儒教导的柏林却懂得那么多,因为他有个看过那么多那么多书的长姐。
娘说过,没有书是没用的,每一本著作能留传下来必有他的可取之处,或者那些书不如四书十三经有用,可看得多了懂得多了心胸自然也就开阔了。
他知道的人里,只有花姐姐做到了娘所说的!
所以,晏惜哥哥把他放在花家,他是希望自己能向花姐姐学习,有更宽的眼界,更开阔的心胸吧!
朱浩东一开始以为郑知是要为难芷儿,他本还想拦,可当看到芷儿始终从容,无论郑说什么书都能立刻接上后就放下心来,同时心里也暗惊,以芷儿这个阅读量,怕是那些年里天天就手不释卷了,所以说啊,没有谁天生就什么都懂,也不是谁都能如芷儿一般有魄力有本事,因为也没有谁有如她这般十几年的积攒做为底气。
这场斗法以郑知主动停下话头收尾,周遭寂静无声,好像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大概大家也都忘了早已过了休息时间。
花芷吞了口口水润喉,后背尽湿的感觉很难受,她却也装得无所觉,回头吩咐道:“柏林,代我授课。”
花柏林涩声应是,刚刚那一幕,给他的打击太大了。
穆青深深的看了大姑娘一眼,朝着郑知微微倾身,领着孩子们进了屋,他一直自认学识不比任何人差,若非冷了心,如今官场定有他一席之地,可今天他才知道,自己也不过是那井底蛙,或者,等再过个几年花家好转,他也该出去走走了。
等孩子们都进课室了,花芷方道:“郑先生请,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郑知却摇头,“我听听。”
花芷知道他要听的是什么,不过她对柏林有信心,便也静候一边。
因为曾听过柏林授课,再听时便能感觉出其中的不一样来,花芷微微低头,眼里尽是笑意,她的想法没有错,当了先生的柏林底子打得更结实了,那些他学过的东西如今教给他人时已经显得游刃有余。
几人就这么站着听了足足一节课郑知才满意的往外走。
书房内,花芷泡起了茶。
朱浩东看着她娴熟的动作感慨道,“可惜今年无新茶可喝了。”
“家中还剩了点茶叶,二舅要喜欢一会包了带回去。”
朱浩东摇头,花家那个小茶园被封,剩的存货即便有也在花家老宅里,能带出来多少,他哪里下得了手,就是真可惜了,这几年喝惯了花家这种清茶,再喝那种加入各种东西煮出来的茶反倒不习惯了。
把茶推到两人面前,花芷抬头,“花家如今的情况想来郑先生也从外祖父那听说了,若是您有任何不愿都无须勉强,我会和外祖父说。”
郑知闻了闻茶,又浅浅喝了一口,说着和正事无关的话,“我在沿海一带喝过一种茶,和这种有点不同,但又有点像,都是这种细细的茶叶,但是他们的是放糖和桂圆煮,相比起来我更喜欢这种。”
她这茶叶可真受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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