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外的夜晚显得特别黑,一座座黑压压的山岭环绕在白石寨周围,看起来和白天的样子完全不同,像一群沉默的野兽蹲伏在夜色中,仿佛暗藏着未知的危险,令人心生敬畏。
白石寨里面却点着十来堆篝火,把寨子里照得亮堂堂的,乌真超哈兵一群群围坐在篝火周围,饮酒烧烤,大声谈笑,要么骂娘要么说女人,打发着无聊的夜晚。面对路口的寨门上挂着两盏昏暗的灯笼,两名哨兵倚在灯笼下面的背风处,勾头不停向寨子里面看着,一脸羡慕的神情。
对面远远的半山坡上,两名楚军斥候躲在茂密的树林里,举着一个望远镜看向白石寨,身后的树丛突然一阵窸窣轻响,那两名斥候脸色微变,倏忽间齐齐转身拔刀在手,左右一分就向树丛扑去,却听到黑暗中传来同伴的声音。
“张炳贵,别动手,谭总爷和汪总爷来了!”
话音未落,树丛后面冒出来几个人,为首的正是谭啸,汪猛跟在他的身旁。
“谭总爷,汪总爷,您两位怎么都来了?”张炳贵连忙收刀入怀,又向同伴斥责道:“你也不招呼一声,我还以为被鞑子摸了暗桩呢,差点伤了谭总爷!”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你能伤的了我?……望远镜给我。”谭啸从张炳贵的脖子上摘下望远镜,一边向白石寨看去,一边问道:“你在这蹲了一天一夜,看出点门道没有?”
白石寨正好卡在楚军出山的咽喉要道上,如果打草惊蛇,就会造成整个战局的被动,所以虽然只有二百名乌真超哈兵,谭啸也和汪猛一起亲临前线指挥。
“回谭总爷的话,鞑子的烽火台就在后寨,强攻肯定不行,不如在后半夜偷营劫寨……”
乌真超哈兵吃吃喝喝,到二更天才陆续睡觉。正是冬末春初的时节,山里的晚上很冷,为首的牛录章京占了寨子里唯一完好的房屋,又命人在屋内点起火盆,然后舒舒服服地扯起了鼾声。(牛录章京是满清的中级军官,汉军旗也有这个职务。)
其他的乌真超哈兵没这么好命,只能睡在四面透风的帐篷里,负责守夜的士兵更冷得哆哆嗦嗦,后半夜都围在篝火旁边取暖,连守卫烽火台和寨门的哨兵都凑了过来。大家取来晚上的残酒。你一口我一口又喝上了。
那牛录章京正好起夜方便。看到手下的士兵如此懈怠,不由得大发雷霆,手下的一名拔什库听到动静,连忙出帐来劝。(拨什库。汉军旗中低级军官名,比“代子”高一级。)
“杜爷不要生气了,儿郎们喝两口酒御寒,不算什么大事。”那拔什库说道:“别人都在县城里享福,咱们却被扔到山沟里受罪,何必那么认真呢?这荒山野岭的连鬼都没有,只要把寨门关好,也不用一直守着。”
“那怎么行?万一南狗来了,脑袋掉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姓杜的牛录章京说道:“我平常待大家一向宽厚。但凡事也有个度,哨兵起码得去站岗,烽火台也必须有人看守。”
“是,是,我这就让儿郎们回去!”那拔什库骂了哨兵几句。赶着他们回去站岗,又对姓杜的牛录章京说道:“烽火台后面都是山崖,猴子也派不上去,咱们卡住前寨大路,其实不用派人守……”
他刚刚说到一半,寨子外面突然一声炮响,随即杀声震天!
那牛录章京猛然一惊,连忙抬头看去,只见寨子外面突然冒出了无数的火把,正在迅速向白石寨逼近,火光照耀下看得很清楚,他们打的是明军的红旗,足足有上千人马。
“夜袭!准备迎战!”那牛录章京又惊又怒,对着拔什库大声叫道:“你在这里挡一下,我去点燃烽火台!”
那拨什库早惊得目瞪口呆,被这一喝才慌慌张张地冲向寨门,半路又拐回自己的帐篷,披甲提刀再次冲了出来。但无数楚军已经翻过寨墙,打开寨门放进同伴,然后群狼扑食般杀进清军的营地,那拔什库企图抵抗,转眼就被乱刀砍翻。
那牛录章京带着几名亲兵,一路奔向后寨烽火台,他们举着点燃的油松火把,除了照路之外,更重要的是为了当做火种,那烽火台上都是各种易燃物,只要把火把往上一扔就能引燃熊熊大火,向其他的清军发出告警信号。
烽火台建在后寨的一座高台上,那牛录章京跑得飞快,上坡拐弯就看到了烽火台,心中刚刚一喜,迎面突然冒出了二十几个楚军士兵,挥舞刀枪过来拦截,那牛录章京连忙转身变向,顺着土坡向上爬去,他手下的亲兵却被楚军堵住了,厮杀中随着几声惨叫,接连倒在了地上。
那牛录章京不管不顾,闷着头使劲往上爬,一口气爬到了土坡的最上方,然后奋力挥动胳膊,要把火把扔向烽火台。
只要能点燃烽火台,他就有功无过,逃回去后绝不会受到责罚,那牛录章京已经想好了,扔出火把后就纵身一跳,顺着外侧的山崖滚下去,如果侥幸没有摔死,就能趁着夜色的保护逃得一命。
“嗖!”
一箭飞来,正中他的心口。
那牛录章京没有披甲,立刻被射了个透心凉,像一截木头般重重倒在地上,手里的火把掉在地上,顺着土坡滚下了山崖,他想要看看是谁射死了自己,但是身体已经失去了控制,根本无法抬头,勉强挣扎了几秒钟,眼睛里就失去了光彩。
白石寨外面,层层叠叠的岳州营士兵像一道人墙,把寨子围的水泄不通,江骑营的骑兵在他们外面步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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