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忽然升起来一种不祥之感,那是他血液中自小所遗传父母的坎坷多磨而来的忧患。
自小生长于贫寒之家,乐岁终身保,饥馑之年不免于饥饿的记忆,让云若对于苦难和灾难的来临都有一种战战兢兢,让云若的心思偶尔变得敏感细腻,若非是师父的周济,恐怕母子二人在饥馑荒年早已经饿毙于蜀山之间了。
“自己和母亲居住的山村是否也有泥石流倾覆?”望着自己居住的山村方向,云若忍不住眺望远处,影影绰绰的几所民宅升起来的炊烟,一片宁静祥和,让云若放下了悬着的心,那正是自己和母亲所居住的山村,周围也有几家山民,也都是打柴或者采摘山药茶叶维生计,山民见虽然往来不多,但也都互相照应,一家有事,邻里相帮,这是山民的淳朴。
只是山间多有沟壑,一家与另一家看似相距不过数百步之遥,可是要真的走过去,那便足足能够走上半个时辰。
他忽然又暗笑自己太过小心,如此婆婆妈妈,怎能在热血沸腾的江湖中成就一番大事。
母亲所居住的那个地方,四面离着山坡足有三五里之遥,这个地方乃是恩师所选址,师父乃是坤舆风水的大师,岂能不懂得向阳安稳这最简单的风水道理,纵然蜀山中偶尔会生发泥石流,可是这蜀中常见的自然天灾,师父岂能不考量其中么,那平整而坚实的地脉,怎么会无端生出来泥石流呢?
这时候所有的灾祸都成为已经,所有的征杀斗殴也都暂时平息,云若忽然感到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他忽然想起来,这差不多两天的时间,从离开家以后,自己还未吃过喝过一点点东西。
这一天一夜以来,经历了寻常江湖客一生所未必能够经历的风云激荡,跌逢高手,更不知道出尽了多少气力。
先是为救司马青姑与霍灵素交手,再是在聚金窟中与霍灵素二次相逢,在阁楼之上,不畏强暴,义助墨尊金卫,与覃逸风酣斗了一场,这霍灵素与覃逸风江湖一流高手交手,每一个人的武功内力都在自己之上,与他们交手,自己都是集中了十二分的精力,耗尽了体力与智力。
又力斩猎豹,降服护宝珍龙,甫出聚金窟,又遭到泥石流覆顶之灾,竭尽才智想出泥石流的治理破解之法,云若此时想来这一件件一幕幕,都不禁黯然心惊,自己难道真是铁打的金刚不成?
此时忽然想起“饿”这个字,不想还好,一想之下,肚子中咕咕叫了起来,饥饿的感觉如潮水,汹涌澎湃而至,挡也挡不住,忍不住肚子里已经咕咕叫了起来,当着司马青姑和苏心茗两个女子,他脸上一红,有点害羞,不敢直视她们。
司马青姑莞尔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手绢包着的馒头,递给了云若,云若摸了摸头,不好意思的一笑,接了过来。
他终究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孩童,望着远处山间升起的炊烟,忽然呆呆发愣,心想母亲此时定然已经开始做晚饭,一想到晚饭,似乎自然就闻到了炊烟和饭菜的香味,似乎就想到了自己给母亲烧火,母亲做饭的那场景,贫苦而不失温馨,简陋而不失整洁。
自己经过这一场战役合惊心动魄的经历,宛如在江湖中已经行走多年,这不过数里之遥,两天之中,却经过了生关死劫,他本来急于要到江湖中闯荡一番的渴望忽然暂缓,心底生出来对于家和母亲的孺慕,便想要回转家去看一看母亲再走。
云若想再吃一次母亲做的手擀面,浇上麻油,那种味道,真是沁人心脾的芳香甜美。
那不仅仅是饭菜,也是母亲的味道,自己年幼之时,师父便以大丈夫当及早立事来教导自己,这种儒家的古板训诲使得云若偶尔也变成了小古板。
不过他天性中的好奇与怀疑之心,让他并未如师父那样变成老古板,老古董。
连浮云刻薄古板之余,自然也有一番可爱童心。
云若天性中好动好静的反差之性都有具备,动起来一天的玩耍练武连什么都要忘记,静下来可差不多比得上入定的老僧了。
他还是狠不下心来究竟是回去再向母亲告别,还是就此一走了之?
大祸临头,他镇定如恒,颇有大将之风,强敌恶兽在前,他也无所畏惧,可是想到了家和母亲,他的心变得纠结而柔弱。
刚刚与母亲诀别,踏上江湖征程,十六年在母亲身边生长的雄鹰烈马终于开始自己翱翔驰骋,他的心自然早就飞到了九天青云之上,草原大漠之间,刺客还未有尺寸之功,刚刚离家不过两天,还未能给父母报仇,未能给恩师扬名,怎忍心再与她老人家诀别呢?怎忍心见到她老人家的失望和怅惘呢?
母亲不似寻常农家妇人,她要强而坚强,对待自己慈爱而不溺爱,教训自己真诚而不可欺人,更不可自欺,云若知道为自己收拾行囊的母亲未曾流泪,但是背转身后,云若自然能够想到母亲朦胧的双眼。
母亲脸上的皱纹和常年劳累,肤色已经变得枯黄发黑,四十余岁的妇人,已经开始显得佝偻,她的眼睛也开始模糊,自己正应该利用最短的时间为母亲做一些让她开心的事,除了为父报仇,还要把母亲家族的冤屈仇恨记在心间,让母亲能够长出这一口冤孽之气。
恩师的委屈,母亲的希望,祖父父亲的仇恨,自己身上已经背负了这么多,难道还要犹豫不决,连蜀山都踏不出这一步么?若是自己再回去,岂不是给母亲更多增添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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